隻有眼前的庶吉士陸仲恒。
時間寶貴。
陸仲恒也懶得和眼前所謂的三爺浪費時間,在他看來,不過是金州將軍的傳聲筒罷了。
“金州總兵如此肆意妄為,到底是何意?真以為靠著些許功績,就能把朝廷不放在眼裡嗎?”
聽到陸仲恒的問責,陳德言從座位起身,恭敬的回道。
“將軍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如何敢違逆朝廷,不過世間有一等小人,最看不得彆人風光罷了。
見將軍如今風頭茂盛,眼紅而已,各位老爺都是明眼人,當看得透這裡麵的道理。”
“人紅是非多,也難為唐將軍了。”
張雲承笑道。
韓昊因為和唐清安的關係,不好為他在同科麵前辯解,嘴角笑著不說話。
“有這些道理,不過我同樣也認為金州總兵,仗著勳貴的勢,不把國家製度放在眼裡。
跋扈之言,不算對他的汙蔑。”
陸仲恒如今的身份,不需要藏著掖著,哪怕是麵對金州唐清安,照樣有資格指指點點。
彆說一個總兵,就是內閣的閣老。
如果引起了陸仲恒的不滿,一封彈劾下去,內閣的閣老就得乖乖的離開閣房,回到家中等待朝廷的查核。
事情當然也不是這麼簡單,不過可見陸仲恒如今的氣勢。
“將軍之所以浪戰,事非得已,請各位聽我細細道來。”
陳德言恭敬的,把蠻族在遼東的殘忍,一一講解了一番,聽得韓昊捏拳睜眼。
他也是遼東人。
“蠻族占領了遼左,數百萬遼民陷入敵手,如今蠻族開始屠殺遼民,將軍身為金州總兵,如何又能袖手旁觀。
金州缺少物資,論人口遠超過遼西,兵力也不算少,而兵餉補給,對比遼西才占了三成。
如此艱難的情形下,將軍還把麾下精兵派了出去,朝廷責怪將軍浪戰,損廢兵力。”
說道這裡陳德言兩眼通紅。
“誰又能比將軍心疼呢?這幾萬精兵,可是將軍好不容易帶出來的,死一個都心疼,更何況如今?”
“唉,想不到唐將軍是如此有善心之人啊。”
張雲承感歎道。
“陸兄,你我都是君子之交,今日強請你來,你雖然顧忌你我的情誼到底同意來了,內心肯定對我不滿。
其實我又如何會是強人所難之人,更不會強迫朋友,隻不過我也是遼人啊。”
韓昊聲音哽咽,同樣離開了座位。
“為了遼人,我不得不如此,又為了朋友之情,我向你道歉。”
說完,韓昊彎腰向陸仲恒行禮。
“何必。”
陸仲恒連忙起身,拉起韓昊。
“是我誤會金州總兵,沒有想到此節,既然如此,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當然也不會讓忠義之士對朝廷寒心。”
見陸仲恒終於鬆口,陳德言大鬆一口氣。
沒兩日。
“戰事已經陷入膠著,如何好輕退,前方兵士缺糧少甲,各項補給短缺,才是朝堂諸公考慮之金州之急。”
唐清安一封奏疏,對內閣不輕不重的指責,讓眾臣嘩然。
各地也開始上奏,戰事不得輕忽,事已至此,朝廷應該以公事為重,速補給金州各軍。
又有禦史韓昊諫言。
“三萬精兵乃金州根基,根基失則金州不保,金州不保,則北鎮危,北鎮危則錦州危,錦州危則京師危。
朝廷宜鼎力調集物資,督促登萊急運金州各軍,已保戰事為先。”
庶吉士陸仲恒私下也和內閣諸公談論此事。
“事已至此,不是追究責任之時,先保戰事,事後再分清不遲。”
諸般你來我往。
朝廷的論調,終於放下了對金州將軍唐清安的指責,開始同意調集物資支援金州。
陳德言親自去了陸仲恒家中磕頭致謝。
陸仲恒在京城沒有購置房產,隻是租賃了一間普通的民宅,極為的樸素。
陳德言沒有不懂規矩的談起要如何如何。
“你告訴金州總兵,要忠於朝廷,仔細的辦差,不要辜負朝廷和諸公對他的期望。”
“陸爺的話,我會一字不漏的,派人親自告訴將軍,將軍必定明白陸爺的心意。
陸爺對金州的這番恩情,金州上下皆不敢忘,但憑差馳。”
陸仲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當金州將軍親筆寫下的回信送到陸家,陸仲恒看後,默默的收下,裝入書房的匣子裡。
匣子裡,有厚厚的書信,來自各地。
唐清安以戰事威脅朝廷,索要物資並不是胡言。
因為他現在的確急迫的需要各項物資。
隨著各軍深入長白山脈,甚至抵蠻族腹地,導致逃難到唐清安治下的遼民不可計數。
各地還沒統計完今日之數,就需要重新統計。
短短兩個月,金州,鎮江,長白山東岸各地,收攏了遼民高達二十餘萬人。
同樣,滯留長白山脈,加入遊擊小隊的遼民,根本造冊不過來。
例如一支哨隊,原本全哨才九十人,一個月就擴充到了一千人。
“狗曰的登。”
金州,鎮江的高級將領,都認為朱秀穩。
親赴莊河的朱秀,營帳裡的輿圖上,到處都是圈圈點點,突然回過頭,滿眼通紅疲憊不堪。
如今他穩不了。
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