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了,去不了,這裡是根呢,怎麼能離開根呢。”
台詞真是粗魯。
台下的官員搖了搖頭。
他們建議過將軍,把台詞包裝一番,被將軍否決了,回複他們隻要展現真實即可。
蠻將憤怒了,失去了耐心,一腳踢翻了眼前的老孺。
那老孺一把年紀,如何經得住蠻將這一腳。
倒在地上掙紮著爬不起來。
雖然明知道是演戲,但不少士兵,甚至百姓紛紛站了起來,怒目而視。
嚇得維持秩序的人員連忙跑來安撫。
前番在隔壁可是差點鬨出了人命。
說來也怪。
往日裡誰家左鄰右舍沒有老孺呢,不過是個沒有存在感的罷了。
偏偏這個很尋常的情節,是最能引起轟動的戲段之一。
“燒,燒死他們。”
“你們要找的是我。”
被藏在地窖,遮掩的嚴嚴實實的周兵。
他一瘸一拐的。
台下那官員又搖了搖頭,同樣,他們建議找一個身材高大的,能展現軍中容貌的演員。
將軍還是否決了。
這名周兵的演員,皮膚黝黑,手上儘是老繭。
去掉一身軍服,和普通的遼民並沒有什麼區彆,完全不像個英雄。
接著。
這名周兵突然唱到。
他原來老家是哪裡,家裡遭受了什麼慘狀,自己什麼時候從軍,打了那些仗。
蠻族屠殺遼民,將軍一聲令下,他們從軍中散成了遊擊隊,深入蠻族境內。
遇到了那些敗仗,犧牲了多少兄弟,陷入了絕境之境,正當他們惴惴不安之時。
遼民們紛紛幫助他們,照顧他們。
突然,那周兵向台下跪了下來,哭泣的唱到。
“遼民家中沒食,乞著我食。
遼民家中沒衣,乞著我衣。
蠻族殺我,遼民救我。
蠻族殺我,遼民擋我。
……
遼民盼我殺蠻。
遼民盼我複仇。
遼民盼我……”
那周兵哭泣著唱到。
台下的軍士們,同樣紛紛落下眼淚。
這些從前線撤回來修整的遊擊隊,誰沒有經曆過這些事。
都是他們當初經曆的。
“可恨我受了傷,遼民收我,如今又受我牽連,遭受此難,我本該一開始就站出來。
可螻蟻尚且偷生,一時的猶豫,導致了無辜人因我喪命。
可恨我。
我可恨。”
周兵唱完,英勇就義。
戲台上安靜了,落了幕。
“不可恨。”
百姓中,有人情不自禁喃喃自語道。
這時候。
有人站在台上,大吼一聲。
“殺蠻!”
……
不等第二聲。
“殺蠻。”
台下無數的聲音響起。
“殺蠻。”
彙聚成了一條鋼鐵的洪流,耳邊猶如震雷一般,讓耳膜發顫。
餓著肚子的百姓們,一直以來都節省力氣。
如今,每個人都扯著脖子,哪怕是婦女也一樣如此,不管是人群裡的老者,還是小孩,都歇斯底裡。
沒人願意吝嗇力氣。
哪怕知道這般的使力氣,會讓肚子隨後更餓,餓的晚上難以入睡。
“殺蠻。”
軍士們紛紛舉著胳膊,瘋狂的呐喊。
“殺蠻!”
十井的天空下,隻有一道聲音。
連那剛才還挑刺的官員,也情不自禁的起身,雖然矜持的緊閉嘴巴,可手裡的拳頭捏的泛白。
十井裡新金不遠。
從金陵來的商人,也跑來看這遼東鼎鼎大名的新戲,極為的期待。
可是看得他直搖頭。
啥亂七八糟的。
文不文武不武。
要唱腔沒唱腔,要雜技沒雜技,要內涵沒內涵。
大失所望。
可是。
在人群裡,他被人們的呐喊,人們的瘋狂所震撼,內心升起了潑天般的恐懼。
他實在不能理解。
這一場他認為一點看頭也沒有的遼東戲,怎麼能引起遼東百姓這麼大的反響。
就是金陵最大的角出場,引起的轟動也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他情不自禁的看向同伴。
同伴們也紛紛錯愕。
看來不隻是他不懂,他的同伴也都不懂。
隨著新戲在各地的輪番上演。
無數的血書湧入了將軍府。
這些血書隻有一個聲音。
請求將軍不要裁兵。
他們願意死在前線。
無數的百姓紛紛祈求參加遊擊隊。
他們不要軍餉,不要糧餉。
隻要給他們一把武器即可。
幾日下來。
先前還沒有商討出決議的文武官員們,看到了將軍讓人拿出了幾籮筐的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