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金州總兵唐清安收複金州時,就應該派官員去負責治理了。
不過當時蠻族兵鋒最盛,三日下沈陽,五日下遼陽,遼左各地望風而降。
不提旁人,在座的各位,誰認為金州能守得住?”
聽到他的話,眾人沒有異議。
當初蠻族連下沈陽,遼陽,全奪遼左,直逼遼西走廊,連京城都開始戒嚴。
那時候,沒人會想到有今日之局麵。
朝廷不但穩住了遼東局勢,反而還能收複失地,逐步和蠻族扯平了回來。
“所以此事項內閣並沒有商議,反而都認為還要給金州更多的支持,讓金州能拖延蠻族進攻的腳步。
拖一年,半年,甚至三個月都是勝利,隻是結局出乎人的意料啊。”
那人感歎道。
金州接收遼民的速度,讓人咋舌,不可置信。
因為當時沒人想到,蠻族在遼左的統治會這麼的殘暴,畢竟老奴以前在建州的時候,治理的還算不錯。
老奴治理建州那三十年裡,還有不少的遼民逃離遼左,投奔奴兒乾司的建州。
這些不提。
金州竟然能獨自養活幾十萬遼民,更超乎朝廷的預料。
而聽到關於金州總兵治下人口超過百萬的謠言,他實在想不出來,唐總兵是怎麼養活的。
“的確是他的運氣吧,正好如今兩位聖人。”那人點到為止,沒有深談。
眾人明白他的意思。
“這些咱們操心沒用,最後的根子,還是要看兩位聖人之間,最後如何決定。”
吳文華是劉一儒的門生。
劉一儒是大學士,內閣的閣老,皇上的師傅。
吳文華看了眼韓昊,暗自搖了搖頭,和眾同僚告彆後,去了老師家裡。
韓昊離開後,也在沉思。
唐清安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未來會做出什麼舉動,難道真是狂傲之輩嗎。
而吳文華這一番,是在敲打他嗎。
為誰出麵敲打自己?
韓昊默默的想著,最後想到了此人的座師,大學士,閣老劉一儒。
想到了此節,韓昊去了璠府。
被管家引了進去,正好看到院子裡樹蔭下的恩師,躺在竹木搖椅上,旁邊有一矮幾。
上麵的茶盤裡的茶壺,裝著暗色的涼茶。
搖椅輕微的晃動,年近六十的長者,神情愜意,正入神的看著手裡的書,一邊伸手去拿茶碗。
茶碗裡已經空了。
韓昊搶先一步,端起矮幾上的茶壺,親自為恩師手裡的茶杯添茶。
“孟靜啊。”
沒有回頭,恩師卻叫出了自己的字。
“學生在。”
韓昊彎腰到老者耳旁,輕聲的說道。
“你怎麼來了。”
“學生來看恩師。”
“哈哈。”
老者笑著坐了起來,放下了手裡的書,轉過頭看向韓昊,眼神裡滿是和藹可親。
管家正好帶著人搬來了一把矮凳,放在了搖椅旁,韓昊這才坐到恩師身側。
猶如一隻聽話的小貓。
自己的門生裡,外人都以為他最看重陸仲恒,其實他同樣也看重眼前的這名沉默的學生。
做事有靜氣啊。
唯靜字難得。
“在外麵誰欺負你了?”
韓昊聽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的恩師,大學士,堂堂內閣閣老,有時候對他們晚輩說話極為的讓人無語。
“倒是沒人欺負,不過來前和同僚們吃請,為都察院新升任的右僉都禦史吳文華接風。”
“哦,劉一儒的門生啊,怎麼啦,他的門生官大了,就欺負到我門下啦,看我明天不罵他。”
老者璠皓玩笑道。
韓昊安靜的坐在一旁。
“你呀。”
老者感歎了一聲。
“遼東出人才啊。”
聽到恩師的感慨,直接提到了唐清安的名字,韓昊一臉的敬佩。
書生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不就是說的他們這些個禦史麼。
而他的恩師,更是如此。
推斷局勢的能力令他佩服,更何況小小的一些瑣事罷了。
“金州唐清安不是遼東人,祖籍金陵。”
韓昊輕聲解釋道。
“差不多啦,他亡母不就是遼東人麼,又在遼東起家,不是遼東人是什麼。”
老者看向自己的弟子。
“都認為此人此舉莽撞了,其實沒看透深意。”
聽到恩師的話,韓昊更加安靜。
“旁人隻看到了他奏疏裡的狂妄,我卻通過他的奏疏,看到了他看到了兩位聖人。”
恩師說的話很繞口,韓昊略想通了些。
“唐清安認為兩位聖人沒精力去管他?”
見恩師默認,韓昊還是一臉的疑問。
“可是聖人終歸會有騰出精力的那一天,豈不是?”
“此人推斷局勢之能,遠在我之上,他既然如此做,定然有他的判斷,隻是我還是沒有想出來,他未來的解招在何處。”
韓昊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