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在試探金江軍的反應,如果動真格,那他就是送上門的,反倒是性命無憂。
也消除了他在城中,麵對金江軍的圍攻,即不願意堅守,也不敢開城門投降的惡名。
被俘虜總比主動投降要好聽。
西寧堡的遼西軍,渡河的態勢十足,卻連日都不曾渡河,直到打探清楚海州的形勢。
這支千餘的軍隊,立刻拔營撤退了,絲毫沒有留戀。
“好。”
得知海州失陷,忠順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立刻告急朝廷,又派人聯係遼西邊城外的蒙古,甚至猶豫要不要主動去聯係蠻族。
做出多番的動作,防備金進軍進犯。
遼西全軍戒嚴。
遼東。
風平浪靜,天壤之彆。
賈雨村一行人,不日到了金州。
比他們人先到的,是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
這幾名騎手,在門房隻停歇了片刻,就被吏員急忙的請了進去。
數次擴建的府衙,早已不同當年的小廟。
平遼侯府一牆之隔的金江鎮節度府衙,一排的正門兩側各有門房,來往的人可以在門房歇息。
正門後是前庭,往前五十步後,一側是軍司衙門,一側是支使,副使等官員辦公的閣房。
經過此地是中庭,左右兩廂房裡麵有吏員們辦差,中堂是平遼侯見官員的地方。
而將軍會在書房,或者中堂的偏室辦公。
從堂屋之間穿過去,就是幾間大的屋子,有輿圖房,以及數十人,乃至百人議事的正廳。
外圍沿牆十步之地,修建了一圈的房屋,把這些建築圍了起來。
這數十間的廊房,大的幾處,是四科衙門,另有各色庫房,馬房,車房等等。
眾多的文武官員,都在此地辦公,成為了金江鎮的政治中心,聯動遼東各地。
十一城池,眾多縣城和兵堡,四百餘萬民,十萬餘兵,漁船數千艘,戰船數百艘。
一名不顯眼,臉上略顯稚嫩的年輕人,穿著長衫,手中拿著公文,腳步急匆匆的。
“秦鐘。”
遇到熟人,叫住了他。
薛蝌靠近後才認出對方。
“是你啊,薛蝌。”
薛蝌投奔金州年餘,雖然還隻是一名文書,但已融入了金江鎮節度府。
秦鐘是夫人之弟,雖然同樣從吏員做起,哪怕有人不願意諂媚,卻也沒人會輕視他。
薛蝌和秦鐘兩人,都是靠著平遼侯的關係進入的金江鎮,和大多數遼東出身的官吏不同。
且兩人年齡相仿,很快成為了朋友。
看了眼秦鐘手裡的公文,薛蝌笑了笑。
“晚上請你喝酒。”
“你想要破費,我可不跟你客氣。”
聽到秦鐘的話,薛蝌不以為意,見對方事忙,也沒有多言。
薛蝌相貌英俊,才學出眾,品性良好,富有修養,哪怕還年輕,但是卻已受人誇讚。
從小就受到熏陶,眼界本就不凡,加上家教良好,品性正。
這等子弟做起事來,相比普通人,的確事半功倍,輕易的上手各事,並且毫無拘謹。
秦鐘是官宦子弟,比起薛蝌來,做事較為古板,不如薛蝌機敏。
因此有人更看好薛蝌,有人卻不然,反認為官場上做事不同凡間,本就需要古板嚴謹,倒是認為秦鐘要更勝一籌。
無論如何評價。
對於這兩名自家後生,唐清安都比較滿意,願意大力栽培,以為金江鎮培養儲備人才。
當秦鐘拿著公文,轉交給外麵的官員的時候,堂裡的平遼侯,正和馮勝之,謝友成等人,緊急商議海州之事。
“得不償失啊。”
馮勝之對朱秀總兵的做法是不滿意的。
這就是兩人身份上帶來的不同的意見,朱秀考慮更多的是軍事,而馮勝之考慮的是國事。
海州城雖然不在金江鎮手中,但是海州城外的田畝卻在金江鎮手中。
雖不占名,卻占了實惠,也和朝廷之間有個緩和的餘地。
謝友成聞言,卻未朱秀辯解,認為忠順王對金江鎮敵視太深,海州不易在對方手中。
真的大軍在前線作戰時,忠順王卻突然斷了金江軍糧道,如何能不防備呢。
“拿海州容易,如何向朝廷交代?”
馮勝之反問道。
兩人都有各自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
他們從事務上來分析得失,唐清安也在思考。
海州城已經拿下了,解除了軍事上的隱患,保障了日後大軍在外的作戰。
讓,肯定是不會再讓了。
軍隊的想法,唐清安也不能無視,一意孤行,隻顧文官的心思,要一碗水端平。
連一向穩重的朱秀,得要拿下海州城,可見前線的軍心。
對於軍隊,需要引導而不是強硬的壓製。
“安排人趕緊去聯係陳德言,回報民亂的情況。”
唐清安出聲說道。
他的想法和在場的官員不同。
官員們至今不認為,民亂能讓大周真正的消亡,因為曆史上,並沒有發生過。
如果沒有意外,大周的這場民亂,將會是有史以來,發展水平最高的一次農民起義。
其餘的意義不提,隻結果上,是農民起義軍,真正意義上推翻封建統治者。
百姓和封建者雙方,百姓第一次的徹底勝利。
但是這場勝利的代價太高,雙方拉扯的時間太長。
至於前明立國又是不同,推翻的對象並不是封建主。
民亂畢竟是民亂,哪怕有部分士兵的加入,總體上,不論是思想認識,作戰能力,軍事組織,都呈現了幼稚的特征。
而多年下來的拉扯,農民起義軍多次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但是靠著燎原之火,卻始終滅不掉。
按照同時空的走勢。
現在的起義軍,正是火正旺的時候,直到其餘地方的精銳邊軍加入,才壓下了起義軍的勢頭。
上策就是依據此形勢,發動國內的關係,讓朝廷首尾不能兼顧,必須安撫金江鎮,先消滅起義軍。
“告知陳德言,讓朝廷知道一個道理,攘外必先安內。”
唐清安的話,讓眾人愣神。
“此言甚妙。”
林如海首先反應過來,撫掌而笑。
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林如海,立馬想到了這句話的來源,來自春秋時期。
麵對外部戎狄侵擾,內部王室衰微,諸侯相爭的局麵,春秋五霸第一霸主齊恒公就提出的“尊王攘夷”。
先安內以尊王,尊王後才能攘外。
正是“攘夷必先安內”。
金江鎮是外,亂民是內。
按照這個思路去應對朝廷,將會很大的幾率,讓朝廷不會和金江鎮翻臉。
林如海極為支持將軍之策。
很快。
眾人定下了方略。
……
一日,兩日,三日。
金江軍一兵都未跨過大遼河。
旅順。
賈雨村等眾官員,在金州好吃好處,沒有受到絲毫苛責,眾人也不擔憂性命。
直到有人來請,告知要送他們回國,眾人心思難安。
性命無憂,前途難料啊。
令人意外的是,平遼侯竟然親自出麵,送眾人到碼頭登船,告知金江鎮是忠心朝廷的。
“世叔,我希望你去福建。”
唐清安拉著賈雨村,一臉的笑容,絲毫沒有為局麵的惡化而擔憂的神情。
甚至開始為金江鎮布局將來,提出讓賈雨村去福建。
“回國後,如能免除牢獄之災已經是萬幸,何談還能去福建做官呢。”
賈雨村勉強笑道。
“世叔多慮了,金江軍始終是朝廷的軍隊,不過是小摩擦罷了,如何到這等地步,我已經寫了奏疏,向皇上奏明一切。
以皇上的聖明,必定能理解金江軍,責任的確不在我。”
唐清安自信的笑道。
賈雨村做了十幾年的官,他做了幾年的侯爺。
論起在國內的情報,賈雨村卻遠不能及。
包括忠順王。
他來了遼東,重心也放在了遼東,忽略了國內的局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