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防忠順王,分其權,才是對忠順王最好的愛護,讓君臣之恩長存,留下千古佳話。
“大伴,你怎麼看。”
皇帝突然的詢問,夏守忠愣了愣,很快露出了笑臉。
“奴婢哪裡懂這些事,不敢說。”
忠順王平日就威風稟稟,又沒有和自己送過禮,對自己又能造成威脅。
自己不說他壞話,也不說他好壞,算是對得起他了。
“唉。”
皇帝歎了口氣。
遠在遼西的忠順王,被京城突然掀起的風浪,拍打的措手不及,一時間找不到反製的手段。
“肯定出自錦鄉侯府,說不定還有金江鎮推波助瀾。”
圖門也是被彈劾的人之一,麵色憂慮的同時,很快猜到了幕後之手。
“真是混賬。”
忠順王大怒。
自己一心為公,努力對付金江鎮,偏偏國內的勳貴,隻想著自家的事,不顧國家大事。
“恐怕不能繼續推諉。”
程之信神色凝重,緩緩的勸道。
一個人攪動不了波浪,兩個人,三個人都不行。
但是當大半個京城都在如此猜忌的時候,掀起的波浪就大了,遼西將門勾心鬥角。
程之信如何會不知道流言的威力呢。
當一件事情,大家都這麼說,形成了一股風氣。
有時候。
聲音大就是道理。
知人知麵難知心。
人的信任是最容易被影響,從而發生改變的。
多年前的遼西。
不光是遼西,遼東也是如此,甚至九邊皆如此。
將領雖然是世襲,但是想要襲官,必須掏出錢財,才能順利的襲職位。
買官錢不是一筆小錢,靠俸祿是掏不起的。
很多將領數年,十數年,甚至二三十年,一輩子都無法襲職,而隻有有錢的將領,才能輕易的襲職。
有錢的將領,心思都在錢上,錢隻能從軍戶身上壓榨。
打不了勝仗,常常出邊殺熟向上麵交差。
開始還有禦史彈劾,當形成了一股風氣,大家都說是戰功的時候,那就是戰功了。
現在滿京城都說忠順王有野心,如果忠順王不退步,恐怕會真的一敗塗地。
忠順王在親信們的麵前不願意失態,等回到家中時,大發內廷,痛罵京城的文武官員。
皇帝突然親政,他也跟著水漲船高,但也因為獲得權勢太快,根基不穩。
李達祖的長子李長鬆,承襲爵位,終於出山海關,經過遼西,沒有見到忠順王後,直接上任北鎮。
他既然來了遼西,就是要和忠順王爭的。
因為遼西的軍資,士兵,百姓,皆在忠順王的手中。
李長鬆到了遼西,劉承敏則要去京城。
京城錦鄉侯府的二老爺在等他,去迎娶錦鄉侯府家的小姐,所以他前來和大哥辭彆。
唐清安不敢去京城,劉承敏卻無礙。
“古來持有權柄的人物,皆不敢離開京城,久離政治的中心,忠順王不該離開京城的。”
唐清安笑道。
“忠順王不來遼西,換了其他人,誰有忠順王的底氣,敢如此逼迫我們金江鎮?”
“這就是占據大勢的好處,很多難題都不是難題,迎刃而解。”
唐清安又把他當初的一套說法拿了出來。
劉承敏不願和大哥繼續談論此事,萬一自己爭贏了,又有什麼好處呢。
當劉承敏去了京城後。
李長鬆要瓜分遼西軍,忠順王不願,軍力撤出北鎮,龜縮遼西的走廊。
在北鎮節度使李長鬆的拉攏和放縱下。
金江軍不知不覺,就占據了無人駐守的西寧堡一帶,鞏固了後方的海州城。
遼西的軍力就這麼多,李長鬆想要光複門楣,恢複家族的實力,隻能瓜分遼西軍。
不光是瓜分遼西軍,還要和忠順王爭奪朝廷的物資。現在得到的越多,日後就越容易恢複家族的實力。
趁此有利時機。
唐清安立刻寫了書信,送去給李氏朝國王。
金江軍與李氏朝軍大練兵,大練兵後,劍指沈陽。
陶傑帶著將軍的信,去了李氏朝王宮,麵見李氏朝國王李倧。
“此事,我需要和大臣們商議一番。”
李倧從太監林忠手裡接過,看完後,輕聲細語的回複了陶傑。
軍國大事,當然不會這般輕易。
陶傑知道李氏朝會商議此事,和前番一樣,告退後,主動和李氏朝勳臣們聯絡,促成此事。
李氏朝的勳臣們,對此事態度不一。
李氏朝國內的形勢並不穩定。
還是一如既往的芥蒂之患,至今未得到解決。
例如龐大的兩班世襲勳臣,子孫繁多,土地兼並,利益不夠分,形成了眾多的黨派。
和前朝一樣暗流湧動的黨爭。
東黨北人派,東黨南人派,西人派……
百姓困苦,各地都有亂民。
李氏朝的王族宗親,越來越多的勳臣開始親近起來,逐漸的影響到王位。
李倧本來就是勳臣們政變被推上前頭的木偶,靠著金江鎮的勢力,才坐穩至今。
他有心無力,沒有發動改革,從而改變李氏朝的局麵,當然也遭到前王的困境。
“李氏朝國主的王位不穩啊。”
聞言,陶傑沉思起來。
連劉興祚都有所耳聞,可見李氏朝如今風雨欲來。
劉興祚負責帶領金江軍士兵,駐守漢城,拱衛王宮,保護李氏朝國王,是他的職責所在。
而李氏朝國內暗流湧動,不得不詢問陶傑,該如何應對。
“最大的威脅就是懷恩君李德仁。”
陶傑說道。
劉興祚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不如陶傑負責情報之事,因此露出疑問。
“既然如此,要不要提前解決禍害?”
陶傑立馬搖了搖頭。
“因為李氏朝局勢不穩,李氏朝國主才對我金江鎮有求必應,要是為他剪除了麻煩,不定就是我金江鎮的麻煩。”
如此繞口的話,劉興祚聽明白了。
“李氏朝前朝政變前,發動政變的勳臣,提議的新李氏朝國主,不隻是李倧,其中還有懷恩君李德仁。”
陶傑向劉興祚解釋。
“支持李德仁的勳臣中,資曆最深的是扈衛大將沈器遠,不過因為支持李倧的勳臣更多,所以才是李倧成為李氏朝國主。”
劉興祚認識沈器遠。
刑曹佐郎、司憲府持平、同副承旨、刑曹判書,兼任扈衛大將。勳臣出身,手握兵權,掌李氏朝本就不多的職業軍隊。
如果不是金江鎮的出現,此人還要擔負守衛王宮的職責。
正因為他勢大,被參加反正的勳臣打壓,也是對當朝李氏朝國主最不滿的人。
“隻要解決了沈器遠,懷恩君李德仁就不敢在逞強。”
“那?”
劉興祚作出了一個動作。
陶傑又搖了搖頭。
見狀,劉興祚不在出聲,隻等對方的決定。
劉興祚善以勢壓人,從中捕捉有利的機會,而陶傑和他相反,是個喜歡從細處著手的性格。
“沈器遠易除,抓手難得。”
陶傑說道。
李氏朝雖然是盟友,需要誠心相待,更需要提防,如此才是良策,保持兩國長久友誼的手段。
這些年。
李氏朝消耗了本就不多的國力,擠出力量協助金江鎮,幫助金江鎮度過難關。
就是因為這些抓手的存在,讓李氏朝國王李倧,不得不全力籠絡金江鎮而自保。
真要是替他消去了這些隱禍,他還會如此壓榨國力,繼續幫助金江鎮嗎。
幫助還會有,但是力度裡,十成要去掉九成,恐怕還會和金江鎮談條件。
如將軍告誡自己,未來需要李氏朝出力的事務還多,不可鬆懈。
“沈器遠此人,我親自去見一見吧,你也做好準備,如果此人冥頑不靈,再動手不遲。”
劉興祚聞言,知道大概輪不到自己動手了。
以金江軍的實力,和對李氏朝國內的影響力,彆說沈器遠,就是金瑬,李貴等人物,也無法抗拒。
既然陶傑去警告對方,哪怕對方心中不滿,也不會冒著家族被滅的風險,而輕舉妄動。
金江軍現在駐李氏朝有三千軍,協助宮廷衛軍,一同拱衛漢城。
除了國內的衛所軍,數十年前抗倭時,各地興起的義軍,大多分散到了全羅道。
隨著多年的打壓,各地義軍早已銷聲匿跡,唯有三部義軍,靠著入遼東協助金江軍作戰,反而擴大了勢力。
除了受金江鎮直接控製的三千金江軍,加上間接控製的三部義軍,可以在李氏朝國內調動高達一萬餘軍隊。
不算五千原來駐守鎮江,現在調守遼陽的五千李氏朝軍。
一萬五千軍,全部由李氏朝糧餉軍餉,加上又要抽調一空的衛所軍五萬為金江鎮作戰。
且又供應金江軍糧草物資數年,多年下來,李氏朝已經耗不起。
年輕時出使過上朝的聖使,如今當權的勳臣金瑬,告訴國主,需要和平遼侯協商此事。
李倧猶豫了。
在王位和民生之間,他兩者都想要。
“國內百姓生活困頓,平安道,寧安道,北道,西道四地,每年都有不可計數的百姓,把家中女兒嫁入鎮江。
不隻是這些與遼東接壤的道府,還有南方的全羅道。
因為盧順義等將領的放縱,其軍隊裡的士兵,也會鼓動家中的姐妹,坐船嫁入遼東。
我讓各地的府使統計,推算這些年,大致有二十餘萬婦女嫁去了遼東。
特彆是跨過鴨綠江的各地百姓,用女兒以換得些許口糧,可是這些糧食,都是我國給對方的。
國內百姓近年出生人口,逐年都在下降。”
金瑬不得不提醒國主,如此下去,李氏朝國力將要衰退。
同樣為勳臣,領地百姓大量的減少,也是動了他們的利益,希望國主能阻止平遼侯。
如果是戰亂的時節,百姓人口減少是可以理解的,猶如數十年前的倭亂時。
可李氏朝國內總體太平,理應增加人口。
李倧不得不再召來陶傑,希望他出麵,阻止這種事情繼續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