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他看重桂勇。
桂勇回答完馮勝之的問題,哪怕他久未回金州,也猜到金江鎮最關心的問題是什麼。
不但提前準備了諸多於此的筆跡,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
他不敢主動靠口,欲言又止。
賈鑒發現了桂勇的舉止,看向了將軍,將軍笑了笑,露出溫和的語氣。
“桂勇,你這些年做事用心,立下很多功勞,陳德言幾次向我誇獎過你。
你幾番入陝西,對當地的形勢肯定有自己的看法,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有了將軍的鼓勵,桂勇沒了顧忌。
雖然努力保持沉穩的語氣,可是話音的顫抖,仍然把他的緊張表露了出來。
“因為義軍中,幾部實力最強的都被解決,所以京城上下,皆認為民亂已平。
哪怕山西還有極少數的頑抗勢力,也不成了氣候。
但是末將不認為如此。”
桂勇是把總,軍方的人。
他文化不高,雖然在三爺手裡,得其看重,讀了書認了字,卻不懂之乎者也。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抄錄的很多奏疏,他記不住,但是他認為重要的,皆會用心記錄下來。
其實情報方麵的人員,日常就是如此。
大周方麵。
想要獲得高層的情報,主要來源為三者,邸報,奏疏,官員的告知。
而不論是哪三者,都需要關係。
正好。
金江鎮在京城關係深厚,三方麵的信息來源皆有。
能從眾多的信息中,敏銳的發現重要的情報,才是一名合格的機密人員。
桂勇重新翻找到一篇奏疏。
“……道路皆怨撫、道招安賊首,給劄予官.占據要村,縱其黨眾,剽掠四鄉,謂之打糧。
予行去延郡二十裡許,獲報前山皆賊。予勢不可退,令軍弁執賑撫饑民牌單騎馳往。
諭之曰‘朝廷欽命賑院來賑汝矣,各歸鄉裡候賑,聚此無為也。’賊眾諾而退。”
這是監督陝西官員賑災的禦史吳甡所上奏的奏疏。
從這篇奏疏中,能得知陝西複雜的情況。
在撫局羈縻下的起義農民,一方麵對朝廷懷有希望;另一方麵為了眼前不致餓死,又不得不四出打糧。
至於吳甡奏疏中所言的“道路皆怨”
這裡的“道路皆怨”,不是指的普通百姓,因為普通百姓早已成為了流民。
指的是家有餘糧的鄉紳大戶。
這些鄉紳大戶,因為利益遭受了損失,把歸降的流民,呼之為“官賊”。
他們對招撫政策,內心堅定的反對,認為朝廷應該采取強硬的措施。
何謂強硬措施?
殺之。
這並不是新的提議,反而曆史上,很多封建王朝末期,都是如此,乃舊例。
招撫了也無糧接濟,最後還是會因為無糧而作亂,不如趁機屠殺之。
把流民都殺光了,問題也就得以解決。
桂勇是遼民,卻已經不是普通的百姓,他已經升為金江軍把總,一名中下級的軍官。
一種奇怪的感情,在他心中波蕩,使得他接下來話,口音有些怪異。
“而國庫空虛,加上遼西軍,天津,登萊四地的擴軍。
還有廣東虎門被紅毛夷入侵,廣東巡撫奏請朝廷物資,召集大軍備戰紅毛夷。
種種形勢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末將認為。
朝廷如果不能加大物資,賑災陝西的亂民,那麼民亂必定複起。或者朝廷采取鄉紳之言,趁機屠戮流民,不定民亂平複。”
桂勇說完,低下了頭。
哪怕這些年,他已經見慣了黑暗的角落,早已看穿了勳貴朝臣的嘴臉,仍然也會為現實而感到茫然。
流民犯了何罪?
上天無門,下地無孔。
謝友成等人,仔細的詢問入侵廣東的紅毛夷之事,擔憂會不會影響金江鎮在福建的移民。
唐清安已經了然。
廣東巡撫所奏中提及的紅毛夷,就是英國人,這個時代的英吉利人。
不過這場戰事,最後因為廣東巡撫征召了大軍,戰勝了英吉利人。
旗開得勝的英吉利人,等廣東調集了重兵後,見對方勢大,認了慫。
雖然如此。
廣東調集重兵的過程中,也消耗了不可計數的物資。
大周不是大明。
但是大周目前的形勢,很像大明。
唐清安一直在借鑒。
不過未發生的事情,他無法預知是否會入曆史的軌跡一樣發生。
所以他一邊走,一邊看。
“你很好,先去歇息吧。”
唐清安寬慰了桂勇,等桂勇離開後,他看向眼前的幾人,金江鎮的大佬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