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大於公務,人們不追求公務,隻追求人情,以人情為榮,以公務為厭。
而兩百禦史督查朝廷與地方,更是人情的重災區。
要扭轉此風。
則必須重申政務的期限,無法按時完成的,需要追責,而禦史是監督人。
為了讓此次的政令落實,需要從禦史改起,必須扭轉禦史之風氣,才能做到監督地方。
如此一來,則怠政之風必去。”
為了說服恩師,吳文華舉例遼東。
遼西衛所崩壞,軍隊無法打仗,害怕朝廷的責問,常殺熟冒功,而禦史因為人情利益,沒有落實監督。
隻一事管中窺豹。
如果禦史能不顧人情往來,揭露其中的弊端,那麼朝廷就能清楚的知悉,而不是被地方隱瞞,做出錯誤的決定。
吳文華是都察院右僉都禦史。
他願意率先從禦史開刀。
聽到得意弟子的建議,劉一儒露出驚訝的目光,怎麼會提出如此極端的改動?
以劉一儒的眼光,他當然看得清楚矛盾的根源。
所以他更看得見,如果真按照弟子所言之策,那不論是自己,還是弟子,立馬會遭到全國的彈劾。
禦史雖然隻兩百,可是以他們的恩師,同僚,地方的龐大關係網,直接能撬動全國的官僚與鄉紳。
劉一儒肯定的預料,不要幾個月,他的名聲就會在地方上,成為最大的惡名。
更不提在官場上遇到的反對。
“此策過急,不是良策。”
劉一儒搖了搖頭,直接決絕了吳文華的想法。
吳文華喉嚨動了動,後麵的話,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政治通暢了,就可以清查全國田畝。
隻是恩師連第一步都不敢踏入,更何況清查全國田畝之事,更為極端。
從太上皇開始,就有不少的官員主持變動。
為了讓國庫充盈,改了很多的法子,但是皆沒有多大的功效。
因為無人敢真正的從根子上去改。
隻吳文華所言的考成一事,就無人敢當眾提出來。
因為吳文華去了遼東,見了金江鎮的官員,如何的政治通暢,加上林如海之言受到的刺激。
所以才鼓足了勇氣,不過當他的恩師不願意,他的勇氣也隨之消散。
從事務上的結果,處理一批人,得罪部分人。
與建立製度,根絕所有人,兩者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例如。
不顧人情往來,直麵官場上的貪官汙吏,雖然麵對反抗,卻能占據大義,留下清名。
可是在已經落於形式的考察法上,新設立考成法就不同了。
結局定然會身敗名裂,身死道消。
而沒有落實考成法,給官員們設立期限,定下延期的後果,那麼清查全國田畝也隻會淪為形式。
吳文華失望的離開,回家的路上,為國家的困局而感到悲痛。
不是真正的偉岸之人,誰敢得罪全國的權貴,太監,官員,鄉紳,將領。
大多數人,隻怕麵對他眼前的一個貪官都沒有勇氣。
正如劉一儒所言。
他隻是個補鍋匠而已。
忠順王提出。
登萊,天津,山海關,遼西,北鎮,形成一道新的防線,防備金江鎮。
劉一儒同意了忠順王的想法。
國內天時不好。
發生各種災情人禍。
熬一熬。
幾十年都這麼熬過來的,努努力總能熬過去的,守得雲開見月明,靜待花開終有時。
介時。
身為皇帝的老師,內閣的首輔,劉一儒即可光榮的歸鄉榮老,贏得身前身後名。
不是很多人沒看到問題,而是沒有魄力去解決問題。
維持舊例。
才是最簡單,最輕易的事情。
能有大魄力扭轉乾坤的人,數千年以來,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唐清安一直沒有發現大周的“張居正”。
所以他很放心。
心中根本不慌。
如果哪一天。
大周出現了“張居正”,他立馬乖乖投降,當大周的忠臣良將,目標隻是當個侯爺。
朝廷在應對遼東的威脅。
卻不知道兩個封疆軍門,私下在偷偷會麵。
朝廷沒有大魄力之人,李長鬆更不是這種人,隻以家族門楣為重。
他擔憂金江鎮如何麵對朝廷的打壓,又擔憂平遼侯會造反,北鎮首當其衝,滿臉的憂色。
而唐清安卻輕鬆隨意。
李長鬆餘光打量平遼侯,心中深感納悶。
國內民亂已平,他為何就不擔心呢?
平遼侯當初認為陝西民亂,會牽扯朝廷的精力,為金江鎮的發展贏得時間,很多打探陝西的舉動已經被人知曉。
現在對方的憑仗已消失,李長鬆本以為對方會不安。
“平遼侯難道有對策?”
李長鬆下意識的詢問唐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