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杆搖了搖頭。
他不是不想跑,而是不能跑。
今時不同往日。
流民軍好不容易在河南站住腳跟,有了今日的威望,他能跑,但後果太嚴重了。
流竄作戰,老黑杆已經不想要在跑了。
正如開封城上萬民老弱,他們跑不動。
被官兵追,跑了二十年的老黑杆,同樣不想跑。
啥時候是個頭啊。
老黑杆老了。
而且為了新王,他不能跑。
“流民軍戰鬥力不弱。”
後方。
李伯升放下單筒望遠鏡,發出了感歎。
鏡片。
金州的工匠已經能打磨出來。
很快就有了凹凸鏡。
單筒望遠鏡也就隨之而出,成為了軍中的裝備,深受水師們的喜愛。
比起陸地上。
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望遠鏡的作用更大。
“根據情報,對麵的是流民軍的老賊,這番的表現,才是理所應當。”
在參將李伯升的身邊,營總李成才,趙赫等人等待參將的命令。
“如果龍在前麾下都是這等敢死戰之兵,恐怕以後會很麻煩。”
李伯升內心憂慮。
李成才,趙赫都是金江軍的老將領。
二十餘歲就跟隨將軍打仗,至今都已人過中年。
流民軍的老一代跑不動了,希望安寧。
而金江軍老中青代代接力。
留下來的老一代將領,不但能跑,還係統的學習了軍事知識,補足了理論,增加了格局。
例如中青代的將領,以五虎將為代表。
已經當上了營總,帶領一營人馬作戰。
再過幾年十餘年,這些人就會是遊擊,分守,參將,可以獨領一方大軍作戰。
還有更年輕的一代,搞出了所謂的十狼將。
十狼將都是軍學堂的畢業生。
打仗極其凶殘。
不但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反而以犧牲為榮。
有時候。
李成才與趙赫兩人閒時喝酒的時候,都會覺得納悶。
讀書越多,不應該更是文質彬彬麼。
軍學堂怎麼儘是培養出虎狼之人。
勞什子十狼將的打法,令李成才與趙赫都覺得不可思議,自覺受不了。
還提出士兵不帶盔甲,更加方便作戰。
刺刀成列,抵近敵人二十步再開火,哪怕前進的途中,迎著敵人的炮火也毫不動搖。
前頭列兵死了,後頭列兵補上。
軍官死了,老兵補上。
全軍唯有高呼,前進前進,再前進!
這種殘酷的打法。
聞著悚然。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李成才和趙赫兩人,常常感懷,他們不覺得自己能競爭過新一代的年輕人。
他們更加不怕死,也不怕苦,以上戰場為榮。
軍紀為命。
對自己嚴苛到變態。
榮譽刻到了骨髓。
非心中有信念,是做不到的。
他們的信念。
日月所照皆為漢土!江河所至皆為漢臣!
出自漢朝先民的口號,被軍學校翻了出來,並且刻到石碑上,豎立在廣場上。
所有經過軍學校的人,都能看到巨大的石碑,上麵雕刻的大字。
軍校。
已經是金江鎮超凡的勢力。
而將軍又極為尊重先生。
在將軍的敬重下,有軍學校的先生,竟然敢跑到將軍麵前,堅持保下軍學生。
連將軍都無奈退讓。
就是前年年底,在蓬萊鬨出事的兩百軍校出身的士兵。
……
“朱秀已經圍困開封。”
捷報一封又一封。
金州已然習慣。
沒有人認為金江軍會失敗。
無他。
十年平蠻,十年發展。
二十年之功。
就是金州的自信。
“山東還有沒有隱患?”
唐清安關心道。
黃河口隻有上千流民軍駐守,而朱秀帶領十萬大軍,這種小事牽扯不到唐清安的注意力。
朝廷原本用來防備金州的三大營,不費一兵一卒就歸順了金州,還有山東境內各地的駐防兵,讓金州白得數萬兵。
以及歸順的北鎮軍,遼西軍。
金江軍準備了十萬兵,入關後,反而輕易增加到了十六萬兵。
相比軍事,唐清安更在乎地方上的治理。
原本準備的二十五萬石賑災的糧食,卻因為兵力的急速擴張,軍司力排眾議,從顧道初手裡截留了十萬石。
理由是以備不時之需。
軍中補給雖夠,卻需要留下多餘的糧食,以應對意料之外的突發情況。
林如海又要治理內政,又要兼顧山東。
頭發已儘是花白。
不過他的精神氣很足,反而笑容不斷。
“金江軍兵不血刃而入主中原,必定青史留名,受萬世敬仰!”
唐清安笑了笑,卻沒說話。
後世人民軍隊和平解放的地方多了去。
嶽武穆北伐。
北方各地漢人不是同樣沒有抵抗。
隻不過嶽武穆最終失敗了。
見將軍不以為然,林如海才轉移了話題。
“對無地無積蓄的百姓,可以當民夫,為大軍後勤服役,也可以組織去奴兒乾,配發免費的糧種,農具以便屯田,免稅賦十年。”
“所以不到兩個月,山東不但恢複了平靜,又招募了五六萬的民夫,以及組織了七八萬的無糧之民。”
移民奴兒乾,是唐清安親自參與製定的計劃。
金江鎮每年有上十萬的流民湧入,大量的青壯,在未徹底安置前,由官府組織修路修水利等工程。
遍布各地密集的溝渠不提,直道也修到了奴兒乾。
一條從鐵嶺往東北方向,過四平,通榆,抵達朵顏衛,還有更遠的福餘衛還在修建中。
一條從撫順往東,途徑建州衛,輝發城,吉河衛,兀也吾衛,也就是後世的吉林。
兩條直道在刺魯衛相聚,也是兩條直道的終點。
刺魯衛就是後世的哈爾濱市。
奴兒乾太大了。
越往東和北的方向,天氣越是苦寒,往東到庫頁島,一年下雪八個月,隻有兩三個月見不到雪。
現在小冰河時期,更是常年結冰。
往北也是如此。
常年冰霜作伴,人畜罕至。
所以目前的規劃,移民到奴兒乾的人口,主要還是在這兩個區域,也就是後世的吉林與黑龍江。
至於更多的地方,目前隻能以軍屯的形勢,兩百人為一屯,緩慢的移動。
極北苦寒之地的軍屯,都要由金州供應,還做不到自給自足,至少要三年的時間。
而國內牽扯了金州所有的積蓄,導致中斷了此計劃,等國內平定時,才會重新恢複。
“周先生可有何補漏之想?”
唐清安看向周士昌。
金江鎮第一實乾官員,溝渠水利田畝糧種諸事皆出自他的規劃,由林如海當年從國內請來的大賢。
也是賈環的嶽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