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劉汝匿成點點頭,捋著胡須眨眨眼,似在思索。
兩個千夫長見狀,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右手捂前胸,彎腰一躬,說道“大帥若有不便,我等先行告退。”
“不,”劉汝匿成擺擺手,指著毯子說道,“你們都坐下,隨我來看一出好戲。”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迷惑地坐了下來,隻聽到劉汝匿成高聲說道“去,把他帶給我上來,讓咱們瞧瞧是個什麼不怕死的種兒!”
片刻,兩名衛士押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隻見那人頭戴羊絨三角暖帽,身穿過膝鹿皮長袍,束著蹀躞連環腰帶,臉龐方正,顴骨高聳,雙眼炯炯,泛著藍光,一看便知是塞外胡人。
“大帥英武,人中豪傑,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來人右手撫左胸,深深一躬,滿麵笑容地致意。
劉汝匿成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冷笑一聲,說道“你真是何潘仁派來的?哼,我現在就宰了你!”
隻見那人麵不改色,笑容依舊,不急不徐地說道“大帥若有殺心,小人必不得到此,有幸目睹尊容。”
“哈哈,還真是個不怕死的,”劉汝匿成指著那人,轉臉看了看左右兩側的千夫長,大笑道。
“咱們沙塞勇士,隻知道報效宗主,不知道惜命怕死,”那人語氣平緩卻不容置疑地說道。
“好!有點咱們北族人的樣子,看來何潘仁的部伍也不是孬種,”劉汝匿成捋了捋胡須,把臉一沉,問道,“你究竟是何人?來此有何目的?”
“大帥,”那人神色平靜地答道,“小人是何潘仁將軍的衛隊長,受本主委托,有機密事宜通稟大帥。”
“咹?”劉汝匿成皺了皺眉頭。
“什麼機密事宜,分明就是說客!”年青的千夫長按捺不住,咆哮起來,然後轉臉說道,“大帥,不要聽他胡扯,我看宰了他了事!”
劉汝匿成還沒說話,隻見年長的千夫長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問道——
“圖裡哢狄,俄勒依更斯?”(你到底是說客還是信使?)
“勒瓦更斯。”(我是密使)
“圖裡何希,哈嘎達迭?”(你有什麼憑證?)
“勒莫嗬裡撒。”(我有密信。)
“仰卡嗬裡撒?”(什麼密信?)
“夯卓何依力達!”(何將軍的親筆信!)
年長者點點頭,轉過臉來,對劉汝匿成說道“大帥,我聽聞何潘仁一夥是鐵勒部落的人,剛才我用鐵勒語同他對話,沒有什麼破綻,看來他的確是何潘仁的手下,還說有密信帶來。”
劉汝匿成“嗯”了一聲,動了動手指,示意來人把密信呈上來。
那個衛隊長笑了笑,摘下頭上的羊絨暖帽,“嘶”地一下扯破裡麵的襯布,取出一張裹成卷兒的紙條,遞給了押送他的衛士。
劉汝匿成接過衛士呈上的紙條,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
“何潘仁跪稟稽胡大帥
亂世漂零,何某苟全性命,附於李氏,豈料生性耿直,遭人猜忌,日來進言獲罪,陷於不測之地!久聞大帥驍勇睿智,威震塞外,更與李唐勢不兩立,何某願棄暗投明,倒戈易幟,追隨大帥,掃滅李唐,共破長安!願大帥垂念同宗之源,賜以再生厚恩!”
看罷,劉汝匿成沉默片刻,麵無表情地咂了咂嘴,然後把紙條遞給了年長的屬下。
“額,何將軍既有反正之心,本帥不勝欣慰,”劉汝匿成緩緩說道,“然而,兩軍對壘,劍拔弩張,行事務必謹慎!這樣吧,衛隊長辛苦,先下去歇息歇息,稍後咱們再詳議……”
估摸著來客已經走遠了,年長的屬下憂心忡忡地問道“大帥,您……真的相信他?”
劉汝匿成“嘿嘿”地笑了兩聲,端起酒碗來喝下一大口,答道“相信不相信他是一回事,能不能利用他則是另外一回事!”
兩個千夫長聽罷,正在沉吟揣摩時,隻見劉汝匿成往腰墊上一靠,指著年青者說道“你想辦法去抓幾個唐軍士卒來,要活的,我倒要看看他們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遵命,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