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元表情柔和,看向祁願,彎腰拱手,“多謝娘娘送的種子,我代表周國百姓感謝您。”
元遂眸子一眯,將視線移向祁願,低聲詢問,“你又背著我到處施舍?”
他看不懂她家這位到底想做什麼,這混沌汙濁的世間與她有一文錢關係?
自從多產種子被她研究出來,夏國留下足夠的種子後,剩下的種子全部被她送到了其他國家。
他想,菩薩也沒有她這般大度。
祁願沒搭理元遂,心安理得接受了周宗元的道謝。
元遂氣悶,注意到周宗元與他相似的眉眼,心裡醋味十足,腳步更貼近祁願,聲音越發壓低,“願願,你是不是愛屋及烏?”
祁願“……”
打天下就好好打,彆成天盯著兒女情長行嗎?
周宗元目光艱難移開,原本他隻以為夏國皇帝是梟雄,是一個無情之人,心裡隻有王權霸業……
祁願擰了一把元遂的手,寬大的袖子下,看不出任何動靜,元遂麵色一瞬扭曲,但迅速勾勒出一抹弧度。
周宗元“……”
皇家夫妻間的真情倒是難得。不似他們周國,早早與大臣兒女聯姻,隻為了鞏固地位,獲得皇位之路的支持。
送走周宗元,祁願扯了一把元遂,二人看到躲在枯樹後的元夫人,二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戳破。
元遂衝荀才使了一個眼色,便再也沒有注意元夫人。
周宗元回到周國,境遇並不好,隻是,皇帝雖對他不滿,卻沒有針對他。
直到,周宗元被單獨宣到禦書房。
禦書房,皇帝盯著周宗元的眉眼,歎了一口氣,“見到你母親了吧。”
周宗元趕緊跪地,不敢抬頭,他心底驚詫,父皇向來昏庸,重臣把控朝政,怎會……知道?
周宗元心裡淩亂,不敢回答,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皇帝把玩著琉璃串,笑了兩聲,滄桑的眼底閃過清明,“元兒,你們都知道朕昏庸,還好美色,哈哈,沒錯,朕確實。”
老皇帝話音陡然淩厲,與平時的他大相徑庭。
“你們忘記了,當年,朕隻是一個普通的皇子,朕的生母地位卑微,隻是先皇的洗腳婢,朕從血海裡爬上來,怎會隻有昏庸。”
周宗元頭更低了幾分,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老皇帝靠在主位上,眼睛注視著桌上的硯台,“你母親叫元靈,她是一個不一般的女子,她不愚善,她灑脫隨性,一生都在追逐自由。”
“當年,你母親救我三次,又離開三次,生下你後,我以為她再也不會回來。留下的,隻是一副可笑的皮囊。可是,她又回來了,她帶著那個孩子離開。”
“這些年,她做了不少生意,朕暗中護著她,護著……你胞弟。”
“那孩子被她養的極好,若是能一統天下,朕也死也瞑目。”
周宗元心口被撕裂般,回想起兒時父皇對他的縱容,卻對皇後不喜。原來,不是父皇喜歡他,而是……他是母親留在父皇身邊唯一的念想。
周宗元心底酸澀,若是母親帶他離開,他是不是不需要爭寵,不需要犧牲自己的婚姻,不需要……活得這麼累?
老皇帝重重出了一口氣,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幾歲,“朕不希望你們兄弟鬩牆。”
周宗元心中的酸澀化為冷寒,身子像是被凍僵一般,他和其他兄弟鬥了二十幾年,犧牲了一切,卻比不過從未見過麵的元遂。
“不過,皇家哪有真情?”老皇帝笑了笑,釋然般,眼底卻劃過病態的偏執,“這皇位是你的,朕希望,這天下是周家的。”
若天下姓周,那他的靈兒也得姓周,他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