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延灼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可能跟中二扯上關係,但的的確確是有那麼一件事情的,而且也跟當年在國外的冷菁宜有關。
大二那年冬天,喻孟歸給江延灼發了個截圖,是她哥的朋友圈更新。冷菁宜這人長得好,卻從來不發自拍照片或者生活動態,極其無趣,喻旻川都會發,她不會。那年冬天冷菁宜生日,喻旻川發了條圈,喻孟歸怎麼看這文字怎麼曖昧,就隨手截圖給了江延灼,還逼逼了一堆挑撥離間的話。這放在平時江延灼是不信喻孟歸的,但這件事兒事關冷菁宜,江延灼怎麼看怎麼不對,後來自己把自己搞的心慌的要命,到最後他也覺得,喻旻川應該是追到冷菁宜了。
這個答案在他腦海裡出現的時候,江延灼後背一陣冷汗。那天他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破天荒回了一次江家大宅,給一點都不熟悉的家人買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禮物,然後跟學校請了整整大半個月的假,也不具體跟朋友們說點兒什麼,走得神不知鬼不覺,就這麼消失了半個多月,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了。
那個時候電話也打得通,就是死活不說去哪兒了。說實話,那個時候餘緋真怕江延灼突然有什麼事情想不開,真的是早中晚一個電話,要是哪次沒接就信息轟炸,超過兩小時還是沒有音訊就報警。還好,江延灼這人命挺硬,沒給餘緋報警的機會,不然這事兒就能從很中二變成宇宙級彆中二。
後來在一個官方貼吧論壇上,顧煙刷到一條路人的海底撈,拍的是一場演唱會的時候的觀眾,配字是“對這個路人男生(長相一點都不路人啊居然不是明星)一見鐘情了,撈一撈求個聯係方式!”。
顧煙仔細一看,這不是某個著名走請冷風港星的演唱會麼,江延灼怎麼會突然去?然後她也想不通,就把這條帖子發給了餘緋。
餘緋當時還不懂,後來喻孟歸無意間跟肖泊亦扯喻旻川那條文字,肖泊亦一邊嘲笑她說不可能,又一邊把這事兒告訴了餘緋,餘緋這才一下子忽然就懂了。
喲,事情都沒理清楚呢,隔空失戀搞傷感出走啊。
這很不江延灼。
但是因為冷菁宜,做出很不江延灼的事情,那就又很江延灼。
後來餘緋才知道,江延灼去看演唱會隻去了一天。而那大半個月,他出國了。在國外也沒乾什麼事兒,在一個之前朋友的畫室呆了一段時間,無聊的時候也跟著畫畫。
他在茫茫人海裡,漫無目的地行走,天馬行空地渴望,會在下一個街角的咖啡店路口,遇到那個眉目清冷孤傲的女生。
但是沒有遇到。江延灼在那座城市一個人待了十幾天,什麼都沒乾,很正常地就這麼又回了國,什麼都不說。
他是想去看看那邊的天空,會不會和京城一樣,有灰蒙蒙的,她很不喜歡的霧霾天氣。
他想和她待一會兒,即便不見麵,但他知道,她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角落。
可能在和朋友聊天,可能在上課,可能在買黑巧克力吃——
也不知道國外的黑巧克力好不好吃,她喜不喜歡吃。
她其實隻要開心,快樂,就好了。
——
飯桌上有點沉默,火鍋咕嘟咕嘟冒泡,胡椒味和番茄牛肉味噴香。
江延灼有點尷尬地試探性看過去嗎,冷菁宜目光定定地鎖在他身上,沒說什麼話。江延灼“咳咳”了一聲“彆難受,我當時——”
“你神經病啊,無語。”冷菁宜翻了個白眼“喻烏龜——啊不喻孟歸的話,你也信。”
“還傻乎乎地跑來,腦子有問題,沒事還是多讀點書吧。”冷菁宜語氣平平。
眾人“……”
送走了大家之後,冷菁宜闔上門,突然語氣一本正經起來“江延灼,你去找過我?”
江延灼歎了口氣“就那一次。”
“後來不敢了。”
“為什麼不敢?什麼是不敢?”
“——因為。”
江延灼頓了頓“我害怕我要是哪次真的運氣好,在某處遇見你的話。”
“我可能會瘋的。”江延灼閉上眼睛。
“——啪!”冷菁宜狠狠一記打在他胸口,氣急敗壞“江延灼,你是不是神經病,是不是混蛋啊!”
江延灼被打得有點懵。
“為什麼要那麼不自信,覺得我會喜歡上彆人。”冷菁宜其實剛剛一直憋著情緒,現在也不想忍著了,語氣都帶了哭腔“為什麼要不敢來,你怕個什麼江延灼,你就是笨蛋,神經病,無語,中二!”
江延灼把她摟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輕輕摩挲,手安撫性地拍打冷菁宜的背,像在哄一個需要愛憐的孩子“錯了錯了,彆氣了,是我不對。”
冷菁宜“嗚嗚”地哭了起來“以後都不要分開了,江延灼。”
那些年,生在光明裡的江延灼向黑暗邁出第一步,將深深的創傷埋進堅硬的外殼裡,張揚又沉默地前行,以他的愛為向導。
她其實太自責了。
那些年與歲,到底對江延灼來說是什麼樣的打擊,她或許永遠都無法深刻地理解。
因為她自認無德無能有這樣的人愛,所以她會用一輩子去還。
“——恩。”江延灼語氣很低,他輕輕地閉上眼睛。
“——不分開。”
夜深了,天上的月光灑在窗台,有些像淅淅瀝瀝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