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的這句話居然引起王嫦杉的反駁。她眼睛一瞪,佯裝生氣道:“哪來的歪門邪道啊,你以為你對歇後語啊?好了,廢話不多說,先敬一杯。”說著,她利落地端起小酒杯,身子微微前傾,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敬我道,“今天是我與你第一次合作,感覺非常愉快。下次如果還有寫真活動,記得叫上我喲!”
“哈哈。你這是愛上寫真了,這事兒我可決定不了。比如這次應該是桃姐提前規劃好的吧。”我笑著回應,也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嗯,那我還是好好乾我的吟詩作畫好了。你們演員這些麻煩事兒,我就不過多摻和了。”王嫦杉聳聳肩,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談笑間,午飯的時光悄然落下帷幕。趁著這大好的時光,我們倆並肩而行,決定沿著古城一路向南,悠哉悠哉地漫步回家。
中午,也許是整個和悅古城最安靜、最祥和的時刻了吧。主街上的商鋪大多都已打烊午休,門板緊閉,隻留下斑駁的光影灑在街道上。街邊的行人雖然也有,但寥寥無幾,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結束了今天早上的拍攝工作,下午便是短暫的休息時光,借著這個時候,正好能和好姐妹閒聊幾句,尋個開心。
起初,我們倆幾乎沿途都在欣賞街邊的景致。我時不時地駐足,看向牆角斑駁的青磚縫隙裡鑽出的雜草,葉片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旁邊的青苔沿著牆根蜿蜒生長,像是大自然隨手勾勒的水墨畫。王嫦杉則好奇地打量著古色古香的建築,手指輕輕觸摸著牆壁上的紋理。誰也沒顧上開口說話,就這麼靜靜地享受著這份寧靜與美好。但這種沉默的局麵終究要被打破的。
終於,我的腦瓜子稍稍轉動一下,想起了一個話題,是關於穿著方麵的。出道這麼多年以來,我拍過的古裝劇不能算多,但確實也有那麼幾部。作為演員,我知道,無論是現在穿的這身還是之前的戲服,都是現代的仿製品,形製上似乎還差了點意思。尤其是之前拍《昭君》,外麵穿的確實是很仿古的古裝,裡麵打底的卻是實實在在的現代服飾,古人那一套現代人著實有些不習慣。於是,我用胳膊輕輕碰了碰王嫦杉,一臉好奇地問道:“聽說古代沒有現在的這種標準內褲,是真的嗎?我當年拍戲可是現代和古代相結合呢。”
王嫦杉被我這突然的問題逗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迅速從包裡拿出團扇,大大咧咧地扇著,甩著大袖子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古人當然也有打底的,不過款式和形製以及定義的方法不同罷了。你我都是文化人,應該清楚。古代的當然不能像現在這種,畢竟我們的衣裳都很長,每次方便總不可能拉上拉下。隻是我也好奇,按照你們現代人的理解,像咱們這種袖子裡邊還真是百寶箱嗎?”
“也許是吧,以前我也很好奇,影視劇中的有些古人總會時不時就從袖子裡掏出一件東西,有些時候甚至還能掏出一壺酒來。”我一邊說著,一邊模仿著古人從袖子裡掏東西的動作,“後來到了劇組,我才了解到,那些不過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道具,經過特殊角度的拍攝,假裝是從袖子裡拿出來的。”
“是啊,那些不正經的電視劇或者電影沒有經過認真的研究和探討,就胡亂地以為咱的袖口啥都能裝。”王嫦杉無奈地搖搖頭,接著說道,“但是不信你看啊,像我這個裡邊裝了手機,甩的時候就會鼓出來一塊,尤其是我這衣服是絲織品,很薄的,裝的東西還是比較明顯,所以平時也就裝一些簡單的日常用品。以往我出門都有小七跟隨,這你也是知道的。如果還需要其他的各種東西呢,小七會拿一個竹籃子,把需要的統統都裝在裡麵。”
“哦,聽你這麼一說,我更好奇了。”我湊近她,眼睛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芒,“那你這百寶箱裡通常都裝些什麼呀,除了手機和這把團扇?”
“不太清楚哦。我一樣一樣掏給你看吧。”王嫦杉說著,就開始翻找自己的袖子。隻見她先掏出一支口紅,在我麵前晃了晃,接著又拿出眉筆、唇膏、創可貼,最後還掏出一貼狗皮膏藥,“就這些了。以備不時之需嘛。如果是以前,可能還會裝一些碎銀,或者票子,用你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支票。同時還有一個隨身攜帶的微型沙漏,用來計量時間,還有微型的日晷,這兩樣可都是大南國的高科技產物哦,就相當於你們現在的秒表和手表。”
“哦,你說的日晷可是之前我拍的《妻之吟》裡邊那種半徑兩三厘米的小圓盤,然後,有一顆折疊的指針立起來以後,麵對陽光,朝南北走向,就能判斷大體時間。”我努力回憶著拍戲時的場景,“可當時拍到需要這種時候的相關場景,我完全根據動作指導的安排去做的,實際上壓根不知道怎麼用呢。”
“原理大抵就是這樣,不過精確度肯定沒有正規的那種大型日晷高,而且,一般老百姓可買不起這玩意兒。主要的還是觀天象。”王嫦杉耐心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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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天象,我忍不住感慨:“還真不得不佩服你們老古人的智慧呢。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久晴大霧必陰,久陰大霧必晴。這比天氣預報還準!”
王嫦杉隨手搖了搖團扇,眉眼彎彎:“那是自然,這些道理可是咱老祖宗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不斷琢磨改進。天氣預報無非根據衛星雲圖、風向雨量估算,本質上還是脫不了農學。”她忽然側過身,指尖輕點我肩膀,“總有人覺得古代除了讀書人都是愚昧的,這可大錯特錯。老百姓個個都是活農學書,啥時候插秧、收成,算得比現代人精著呢。你知道嗎?”
我被問得一愣,下意識掐著手指背二十四節氣:“春雨驚春清穀天……清明穀雨前後播種?夏滿芒夏暑相連,夏秋之交早稻該收了吧?”
“大抵如此。”她笑著搖頭,指尖劃過青石板縫裡的青苔,“你反問我做什麼?我自小研讀禮教綱常,四書五經,跟著先生搖頭晃腦背書,論種地可是一竅不通。古人種稻、麥、棉花都有講究,哪像我,滿腦子之乎者也。”
“深有感悟!”我一拍手掌,想起拍戲經曆,“上次拍《妻之吟》,我還體驗了縣學的私塾生活呢。不過現在好多穿越劇,尤其是今穿古,”我忽然壓低聲音,湊近她耳邊,“作為演員,要是有好劇本,我還真想試試穿古裝演穿越!你說,古代人穿到現代是不是更好適應?畢竟咱們有手機、汽車……”
“打住打住!”她笑著用團扇敲我手背,“就像我從大南國到冥都,曆經科技發展數百年,骨子裡還留著文人習氣呢。要是現代人穿回古代——”她忽然板起臉,模仿老學究腔調,“且不說古南安話聽得懂否?你張口‘手機’‘ifi’,人家怕是要拿掃帚趕你,輕則杖打五十,重則……”她突然噗嗤笑出聲,“不過當消遣看個樂子倒行,就像我們那會兒的誌怪小說,圖個新鮮罷了。”
風掠過巷口的老槐樹,光影在她絲質衣袖上晃出細碎光斑。我們踩著斑駁樹影繼續往前,鞋跟叩在青石板上,驚飛了牆角覓食的麻雀。
邊走著邊談著,話題越聊越開。
我忽然盯著她的手問:“嫦杉,我之前一直好奇,為什麼你左右兩隻手的指甲長度不一樣呢?左手的明顯留的較長。”
“是嗎,還是被你發現了呀?”她抬手晃了晃左手,指尖銀護甲輕響,“長有長的好處,短有短的好處。現代不是有美甲嗎?古代也有,不過那時染料可能有毒。”她忽然撚了撚衣袖,“關鍵時候指甲長些,彈琴能保護手指哦!”
“愛美之心,誰人皆有之嘛。”我低頭看自己的素甲,“但現代工藝也有坑,有些商家造假。所以我保持自然美。至於你,號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啥時候當麵彈曲古箏唄?”
“可以呀!除了古箏,還會吹笛,二胡也能信手拈來。”她用團扇敲了敲掌心,“不過好久沒碰,有些生疏呢!”
我點了點頭,轉移話題,摩挲著衣料問:“話說這衣服還要不要歸還?尚美說直接送我,可造價太高,我擔待不起。”
“你若覺得舒適,穿著唄。”她甩了甩寬大的袖擺,“我平時也混搭現代裝,但論保暖舒適,古裝忒得勁兒。就說這主腰,夏天單穿一件,外頭搭紗裙就能出門……”
“下麵呢?下麵怎麼辦?”我故意打斷。
“你當我們衣不蔽體啊?”她用團扇輕拍我手背,“隱私部位講究著呢!你沒見過正二八經夏季古裝吧?”
“確實。我演的王公貴族都穿得嚴嚴實實,大熱天裹三層禮服。”我苦笑著搖頭,“所以夏天拍的古裝劇,常隻拍上半身,下麵通常都穿短褲避暑,鏡頭下移可就穿幫了。”
“小老百姓可比你們開放多了。”她指了指青石板縫裡的野草,“天災頻發時,熱得要命,哪個還裹衣服,巴不得少穿一點。條件好的藏冰塊、鑽地窖,差的隻能硬扛。”
“所以以後我拍古裝,請你當個顧問如何?”我碰了碰她肩膀。
“成啊!一手拿錢,一手辦事。咱都是明白人,虧本買賣是不做的!”王嫦杉與我一拍即合,說道。“不過我們那會兒東半球溫度低,冬天長,所以立領衣服才流行。”
我恍然大悟:“以前隻當是風尚,沒想過和氣候有關。又增加了一些看樣子沒有什麼卵用,但實際上用處可大了的知識呀!”
“演員就得懂這些。”她模仿戲班子甩袖動作,“就像我們那時的戲班子,得會快板、耍刀槍。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哈哈,想想就壓力山大!”我抱頭歎氣,一陣抓耳撓腮,“年底一堆工作,明年又有新劇本,就是個沒感情的拍戲工具。”
王嫦杉揮動扇子學諸葛孔明,拖長語調:“年輕人心態放開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我順口接下句。
她爽朗大笑,不知不覺走到城南左陽門。她指了指遠處:“閒來無事,想在你家蹭頓飯再走。”
我爽快答應,又擠眉弄眼:“就不怕你家夫君獨自在家輾轉反側嗎?”
“哪有的事兒?”她甩著袖子往前邁腿,“打個電話叫他也來便是。”
我摟著她肩膀嘿嘿笑,一起踏上回家路。表麵笑著,心底卻做好年末衝刺打算——明天醒來,桃姐怕是又要安排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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