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宋銓之雖有生員功名,但並不古板,他二十餘歲時自忖無法在科舉之路上更進一步,遂進入了湘鄉縣衙的戶房任書辦,在前年時更是升任戶房的司吏之職。
可惜,獻賊肆虐湖廣,他這戶房司吏的位子都還沒坐熱乎,便攜家眷南逃了。
今年年初時,宋銓之與其家人被抓來了這處山寨。
當時寨子裡的難民還不算多,且三當家薛正對宋銓之極為欣賞,因此,宋銓之便成了三當家的嫡係。
雖然宋銓之時常擺出一副高傲姿態,但他既是生員又老於吏事,無論說話做事都有條有理,且並不迂腐,山賊們自然對他很服氣。
而三當家又負責將劫掠來的貨物等拿去蘆洪市和黃楊堡等地售賣,因此宋銓之便成了隨行的賬房先生。
不僅如此,宋銓之還從難民中發現了兩個曾在衙門裡任職的小吏書辦,他帶著其子宋鴻宇和這兩個小吏,一同為山賊和難民們登造名冊。
雖說賊人們不知這名冊有何用,但三當家薛正和四當家曹亢對此舉都極為支持。
到了如今,山寨裡的人越來越多,大當家牛爺也漸漸回過味來了,那名冊當真是個好東西,否則牛爺根本記不住這幾百號人裡都有誰,又是來自哪裡等等。
再有,宋銓之於閒暇時還教授老賊的孩子們讀書認字,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因此牛爺自然也對宋銓之極為尊重。
是以那聚義堂中左首第一的位子,便成了宋銓之的專屬坐席。
唐世勳仔細地聽阿梓述說完後,陷入了沉思。
雖然嶽三水也說過宋銓之的事,但嶽三水對這位夫子是又敬又怕,且他又跟宋銓之沒甚太大的交集,自然沒有阿梓了解得如此詳細。
“看來,你跟這宋銓之很熟嘛!”
唐世勳將這些信息記在心裡,低聲問道“他不是跟三當家在外嗎?為何今日突然歸來?”
“這奴家便不曉得了,他都跟三當家等人出去有四五日了,或許……”
阿梓沉吟片刻後,低聲道“或許,他是得知了前幾日有官兵來招安之事,因此才趕回來與大當家商議?”
唐世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如此看來,宋銓之是想接受招安?”
阿梓不置可否地輕嗯了一聲。
唐世勳突發奇想,笑問“你呢?”
“我?”
阿梓聞言一怔,低垂著頭沉吟不語。
唐世勳明顯感到她的脈搏有些異常,他放鬆語氣道“你擔心我是大當家或二當家的人?”
“不。”
阿梓螓首微搖“奴家猜想,你是官兵派來的。”
“哦?為何?”
唐世勳故作詫異地笑了笑。
“奴家對這寨子裡的賊人還算熟絡,他們可不會有你這等手段,至於那些個難民則都被看押著,又如何能潛入這裡?”
阿梓的語氣愈發肯定,她的後頸本就貼著唐世勳的額頭處,因此她斷定唐世勳該是頭發淩亂。
她的嗓音既低沉又透露著自信“奴家那假夫君山鼠和嶽三水乃是第一道暗哨,你說你殺了山鼠?或許吧。但這倒是好計策,畢竟山鼠整日裡蓬頭垢麵的,隻需嶽三水幫你遮掩,你自然可以扮作山鼠潛入寨中!”
有意思!唐世勳的嘴角掛著一絲淡笑。
他的左手鬆開了阿梓的脈搏,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順勢用左手環抱住她豐腴的腰肢。
但他並未言語,他在等著阿梓的後話。
“招安是那些男人的事,奴家能有何想法?壯士,若有其他事,可否容奴家掌燈再談……”
阿梓突然被他摟住腰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她欲言又止地挪了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