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才如何不知唐世勳是何意?他傲然道“抓捕齊二春的便是我,審訊他的也是我!他敢把我的事捅出去,那豈非是在找死?”
唐世勳微微頷首,隻從曾有才說這話時的自信模樣,可以想見,主將龐大海對曾有才極為倚仗和信賴。
他笑問道“要說齊二春被曾捕頭你給逮住,應當是那文秀才和彭四爺吧?”
“嗬嗬!”
曾有才得意地笑了笑,點頭歎道“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呐!文家和彭家為了黑土嶺那條救命的糧道,投入了大把錢財,既然糧道被斷,兩家投入已是血本無歸,你說,他們何須再跟著即將斷糧的黑土嶺官兵?”
唐世勳雙手抱臂,沉吟片刻後歎道“曾捕頭啊!你恐怕是被文家和彭家給當槍使了。”
曾有才聞言一愣,冷聲道“此話怎講?”
唐世勳將桌上的幾個空茶杯擺開來,沉聲道“獻賊大營截斷了全州與黑土嶺之間的救命糧道,逼得黑土嶺的官兵想儘快攻城,但你可知黑土嶺這邊入城的所謂精兵,隻是幌子?”
“幌子?”
曾有才眉頭緊皺,拱手請教道“還請兄台賜教。”
唐世勳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空杯,神色嚴肅地低聲道“曾捕頭對那埠頭幫的幫主打爺可熟?”
“打爺?”
曾有才的眼中不經意地劃過一絲怨毒之色,冷笑道“自然熟悉,他不是早就跑去南邊了?”
唐世勳自然察覺到了曾有才的眼神,他心中頓時有底了。
據嶽三水等人打聽到的坊間傳聞,在獻賊還未入城以前,曾有才隻是一個市井無賴子,他幾次想要拜入打爺門下,甚至甘願認打爺為乾爹,但打爺根本都未理會曾有才。
這事雖是傳聞,但唐世勳此時一提打爺之名,曾有才便流露出了怨色,可以想見,這兩人之間恐怕有一段很不愉快的過去。
唐世勳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指著桌上的一個空杯點了點,神情篤定地沉聲道“打爺,早已入城!他,乃是廣西總兵楊國成欽派過來的細作!”
‘砰!’
曾有才的瞳孔猛地放大,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驚疑不定地問道“此話當真?”
唐世勳故作不快地睨了他一眼,默默地把玩著茶杯不言不語。
“廣西總兵楊國成……”
曾有才靠著椅背喃喃低語,額頭上不自禁地有了些細汗。
自打小雪那日,獻賊第二次攻打黃沙河關失敗以後,當龐大海得知這個消息,神情落寞地叫上他的嫡係乾將們一同吃酒,曾有才也有幸陪坐席間。
他清楚地記得龐大海曾頹然歎道,連廣西總兵楊國成都已趕至黃沙河關,以如今獻賊大營的兵力,此關是愈發難以攻下了。
除非,能夠將寶慶府、衡州府的獻賊老兵全部調來前線,可是,這得多久時間?而成建製的廣西兵亦是在不斷向桂北集結。
龐大海當時很是擔憂地說,無論由寶慶府還是衡州府調老賊來前線,都是逆流。
而廣西兵隻要過了桂林府的興安縣,便可乘江船源源不斷地由湘江順流至全州。
以一省之精兵對陣永州府的一府之獻賊兵馬,勝負如何?時間,對誰更為緊迫?
即便沒有黑土嶺的大明殘兵由側翼攻打東安縣城,但獻賊前線大營無險可守啊!
一旦廣西兵自黃沙河關北出,如何抵擋?經曆過諸多戰役的龐大海當時便拍著桌子搖頭歎息。
‘咕嚕!’
曾有才想到這兒不自禁地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看著一臉篤定的唐世勳,心中愈發驚疑不定,此人提到打爺乃是廣西總兵楊國成欽派的細作,又是何意?
難道!進入縣城裡的不止是黑土嶺的一百精兵?曾有才額頭上已冒出了豆大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