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即五月廿九的一大早,唐善智在長孫唐世衍的陪同下怒氣衝衝地闖進了秘書局。
老爺子時而指著韓伊人和魏落桐便破口大罵,時而拄著拐杖捶胸頓足嚎啕大哭,時而又鬨著要回邵陽城與唐家族人一同成為庶民雲雲。
韓伊人和魏落桐被唐善智給鬨得是灰頭土臉,但老爺子的輩分擺在那兒且又倚老賣老的,她倆又豈敢對老爺子有絲毫不敬?
這不僅因為她倆乃是唐世勳的女人,更因為當時在旁‘看戲’的有秘書局二科科長、寶慶府同知宋銓之的兒媳孟語萱;
有秘書局三科科長、楚軍副帥柳大鈞的侄女、楚軍柳家營統領柳錫武的親姐姐柳淑媛;
還有秘書局四科科長、白虎右大營大統領馮丁亥的姑姑、該營的丙營統領樊霸的母親賈氏;
以及秘書局五科科長、楚軍商會副會長崔員外的胞妹、東路聯軍參謀分部作戰司副司長鮑公子的母親崔氏。
外人雖稱韓伊人為‘文相’,又魏落桐為‘內相’、‘女閣老’,但實際上韓伊人和魏落桐在秘書局可不是一言堂。
魏落桐與孟語萱、柳淑媛、賈氏、崔氏、以及原秘書局一科科長湯夢唯,以及各科的第一副科長們共同組成了秘書局的決策層,而在她們之上還有負責最後一道蓋章程序的‘掌印夫人’韓伊人。
如今湯夢唯已代理楚軍鎮撫總部長、後勤總部長與參謀總部次長三大要職,因此她已脫離了秘書局的體係。
由於楚軍大帥唐世勳對湯夢唯的器重,原各路聯軍通過秘書局一科轉呈給唐世勳的軍務文書或他要下達的軍令等,皆改為各路聯軍直接轉呈湯夢唯新設立的‘軍機處’,故而韓伊人和魏落桐遂撤消了已同雞肋般的秘書局第一科。
且魏落桐等秘書局的高層皆惱極了後來者居上的湯夢唯,故而她們一致決定秘書局不再設立一科。
當然,楚軍境內的行政、商事、民事與監察法務等一應事務,但凡需轉呈大帥唐世勳做主或需由他簽署下達的指令、而他又不在衡陽城之時,則依舊由秘書局的決策層代為處理。
因此,秘書局的權力依舊極大,且經過七個多月的經驗與磨合,秘書局已由最初在零陵城之時的十餘個女子擴編至如今的近兩百女子,而想要加入秘書局端上‘鐵飯碗’的女子怕是從衡陽城中心區域的大帥分署排到城東的賓日門去都不止。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秘書局近兩百個女子,這戲可就唱得五彩紛呈了不是?
在五月廿九的大早上,大帥的四爺爺唐善智怒闖秘書局且大罵韓伊人和魏落桐,這讓圍觀的孟語萱和柳淑媛等女子如何不幸災樂禍?
韓伊人和魏落桐雖氣得臉色鐵青卻又難以發作,這無疑讓她倆感到既憋屈又無奈。
就在唐善智老爺子因太過激動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之時,楚軍副帥唐世績‘適時’地出現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韓伊人和魏落桐一眼,並將一份蓋有副帥公章的建議書交給了魏落桐,隨即扶著四爺爺唐善智離開了秘書局。
韓伊人和魏落桐如何還看不出這場戲的重點就是這份建議書?當她倆展開建議書看了之後,臉色頓時變得極其凝重。
但這是一份走正式流程的建議書,且唐世績是當著秘書局一眾高層的麵交給了韓伊人和魏落桐,楚軍大帥唐世勳不在的情況下必須要由秘書局的決策層開會商議。
於是就在唐世績扶著唐善智離開秘書局以後,韓伊人和魏落桐遂召開高層會議討論唐世績的建議書。
該建議書隻有兩個點,其一,唐世績建議解除邵陽城唐世邦的庶民身份,由寶慶府衙酌情予以任用。
其二,唐世績建議借調北路聯軍之‘天佑營’的後部千總龐大海前來東路聯軍參謀分部暫任次長之職。
秘書局二科科長孟語萱首先對第一個建議進行表態,她指出,唐世邦不僅是大帥唐世勳的親兄長,且在獻賊錢將軍掌控寶慶府邵陽縣之時就已是邵陽縣丞,他在擔任縣丞期間做出的諸多行政舉措頗有建樹。
如今衡州府衙和寶慶府衙皆缺能吏,以唐世邦的經驗與能力當個知縣是綽綽有餘,孟語萱提議,原衡陽知縣成大圻如今已準備前往寶慶府衙擔任同知,不妨由唐世邦來擔任衡陽知縣?
韓伊人和魏落桐聽到孟語萱的這個‘餿點子’後險些破口大罵,姓孟的你莫不是瘋了?把唐世邦調來衡陽當知縣?你這不是惡心大帥麼?待到大帥回衡陽城時該如何麵對他的親兄長世邦?
其實韓伊人和魏落桐很清楚,孟語萱的這個提議不過是‘坐地起價’的策略而已。
因為當大帥在五月二十命陷陣右營三日內奪取寶慶府城邵陽之時,他就擬定了新任的寶慶府前三把交椅的人選。
其中,寶慶府知府為原衡州府同知許定江、寶慶府同知為原衡州府桂陽州知州宋銓之、府通判為原衡陽知縣成大圻。
在五月廿四陷陣右營平定寶慶府城邵陽之際,許定江、宋銓之和成大圻已完成了各自的政務交接後齊聚衡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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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是要齊去大帥秘書局拜見‘掌印夫人’韓伊人與秘書局座魏落桐,二是討論去往寶慶府以後如何與西路總管府交接政務,以及商討他們共同新官上任以後的具體施政等諸多事宜。
而秘書局第二科長孟語萱乃是宋銓之的兒媳,且二科又主要負責行政事務,因此宋銓之等三人在衡陽城的那兩日與孟語萱的交流甚多。
其實整個秘書局的人都知道,孟語萱當初在祁陽縣時之所以能帶著湯夢唯進入秘書局工作,緣於孟語萱的家公宋銓之向大帥唐世勳舉薦。
不可否認孟語萱處理行政事務的能力不弱於秘書局座魏落桐,這也是她倆時常因秘書二科的事務而產生爭執的主因,且孟語萱對她的家公宋銓之可謂是言聽計從。
據肅衛統領於青青的線人所報,許定江、宋銓之、成大圻在與孟語萱交流之時,皆對大帥唐世勳苛待唐家族人之舉表示擔憂。
既然家公宋銓之不滿大帥唐世勳苛待自家人,孟語萱自然也會如此作想。
這不就巧了,副帥唐世績在五月廿八在秘書局當眾向韓伊人和魏落桐遞交了正式建議書,其中第一個要點就是啟用唐世邦。
因此孟語萱第一個對此建議表示讚同,而她的副手,即秘書二科第一副科長在這等‘小事’上自然會和孟語萱意見一致。
秘書三科科長柳淑媛和她的副手亦表示讚同,如此一來,秘書局高層的十人會議當中就有四人支持啟用唐世邦了。
如果賈氏的四科與崔氏的五科反對,韓伊人和魏落桐還能壓下此議,誰曾想四科科長賈氏居然先抑後揚地提出,讓唐世邦來當衡陽知縣未免太過了些,且唐世邦的能力究竟如何也隻是邵陽城某些官吏和百姓的‘一麵之詞’而已,不如讓唐世邦先做邵陽縣的代理知縣觀察一陣子雲雲。
賈氏的提議一出,五科科長崔氏亦表示認可,而韓伊人和魏落桐則不禁暗自苦笑,這情況不再是啟不啟用唐世邦的問題了,而是究竟讓唐世邦做衡陽知縣還是邵陽知縣?
無奈,韓伊人和魏落桐隻能用‘拖字訣’,即以茲事體大為由,等許定江、宋銓之和成大圻理清了寶慶府衙的事務後再做定奪雲雲。
結果不出三日,秘書局在六月初二收到了許定江等三人的建議書,即提議免除唐世邦的庶民身份並代理邵陽知縣。
從五月廿四唐家族人被貶為庶民至唐世邦的複出隻過了不足十日,而世邦的複出無疑盤活了整個唐家,
雖然在啟用唐世邦這件事上,副帥唐世績的建議書有‘逼宮’之嫌,但實際上韓伊人和魏落桐也無所謂吃了這個啞巴虧。
因她倆知道即便沒有唐世績來借題發揮,寶慶府衙的新任知府許定江、同知宋銓之和通判成大圻也必然會提出啟用唐世邦之議。
相比此議,韓伊人和魏落桐最為犯愁的無疑是唐世績的第二個建議,即暫調龐大海去往東路聯軍參謀分部任次長之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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