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
下午,酉時,楚軍大帥府衡陽分署。
前庭,秘書局會議室。
該會議室不大,中間是一張長方形的厚重大板桌,桌子左右各有六張官帽椅,首尾各有一張大些的官帽椅,在左右兩邊靠牆處還各有六張椅子,而在會議桌的尾端還有兩排靠牆的長凳。
此時,楚軍談判主使、衡州知府秦正甫;副使、東路大總管秦薇兒、北路總管府第三主事曹公公就坐於會議桌的左側,三人各有一個秘書就坐於靠牆的長凳上。
又有秘書局局座魏落桐、以及孟語萱、柳淑媛、賈氏與崔氏四個局內的科長坐在會議桌的右側,不過魏落桐並未坐右首的第一張椅子,那個位子自然是留給還未到來的韓夫人。
除此以外,還有楚軍副帥唐世績坐在會議桌尾部的那張大些的官帽椅上。
唐世績這幾日‘正好’在衡陽城內,是以被大帥唐世勳叫來參加這第一次與朝廷的正式談判彙報會。
不過唐世績隻是旁聽,自然不便去占老丈人秦正甫那把左首的椅子。
好在秘書局座魏落桐心思細膩,臨時讓人搬了張與上首那張官帽椅形製相差無幾的椅子來放置於會議桌的尾部。
首尾遙相呼應,倒是沒失了副帥唐世績的臉麵。
此時會議室內已坐了十二人,但沒有誰開口說話,所有人都垂首看著自己的筆記本,或是在本子上寫著何事。
秦正甫看似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本子,但餘光則一直關注著坐在對麵的魏落桐等五個秘書局的核心成員。
說實在的,秦正甫真不認同大帥唐世勳重用女子來處理公務,尤其是秘書局!
該局如今雖不再替大帥處理軍務,但卻依舊替大帥處理行政、商事、監察、律法、農桑、外交等等各方事務,其權力之盛如何不讓人心驚?又如何不讓人嫉妒?
即便秦正甫貴為一府之長,但他要想政令暢通,就必然繞不開秘書局,如若秘書局高層商議後否決府衙的某項政令,秦正甫與府衙也隻能捏著鼻子重改或放棄施行。
要說魏落桐與韓夫人等倒是沒故意刁難秦正甫,可那第三科長柳淑媛卻時常對秦正甫‘雞蛋裡挑骨頭’。
雖然柳淑媛乃是楚軍副帥柳大鈞的親侄女,而柳大鈞又是秦正甫的小舅子,可誰讓秦正甫的幺兒秦九當年險些汙了柳淑媛的清白?
即便秦柳兩家是利益共同體,但柳淑媛絕對是例外,且知曉內情者皆很清楚,柳淑媛可不僅僅針對秦正甫,隻要是秦家人,她就從未給過哪怕一絲好臉色。
無論是秦正甫還是東路大總管秦薇兒,亦或是楚軍商會副會長秦三公子等,但凡在柳淑媛的職權範圍之內的公事,她從來都是再三審核‘企圖’找出紕漏以否決之。
秦正甫與秦家人委實惱極了‘胳膊肘向外拐’的柳淑媛,因此秦家人曾煽動府學宮士人攻訐彈劾柳淑媛乃至整個秘書局,畢竟反對‘婦人乾政’的士人與官員委實不少。
但秘書局乃是大帥唐世勳的直屬機構,亦可說是私人機構,就連秘書局的薪俸都是大帥自掏腰包,有大帥力挺,誰能扳得倒秘書局?
更讓秦正甫和秦家人驚詫的是,柳淑媛居然成了大帥唐世勳的女人?
他們自然不曉得柳淑媛是誤中副車成了唐世勳的替身揚大義的女人,但唐世勳本人也捏著鼻子認了不是?因此柳淑媛攀上大帥的‘噩耗’委實震驚了整個秦家。
不過許多秦家的旁親遠支並不清楚柳淑媛與秦家的怨隙,因此他們得知柳淑媛傍上了楚軍大帥,無不彈冠相慶。
對此,知曉內情的秦家直係們自是有口難言。
當然,相比整日裡想給秦家人‘穿小鞋’的柳淑媛,秦正甫更犯愁的是這兩日秦家所麵臨的危機。
昨個淩晨,朝廷使團的副使周鑣大人在閱江樓遇刺,而後城東和城南突然失火,再接著,一幫身份不明的黑衣人闖入了城西的府衙監獄,並劫走了原楚軍後勤總部副部長唐廉。
這是要老夫的命啊!秦正甫當時就驚得險些背過氣去。
他生怕大帥借題發揮撤了他這個談判主使,更怕大帥擼了他的知府之職,甚至他還懷疑是不是大帥‘賊喊捉賊’故意派人劫走了唐廉?
更讓秦正甫如吃了蒼蠅般難受的是,大帥還讓衡州府衙來主理唐廉被劫案。
雖然秦正甫已從肅衛警備司衡陽分處長石二勇那兒得知,昨個淩晨發生的幾起騷亂極可能是左良玉手下的細作所為,但秦正甫又上哪兒去找唐廉與那些個殺千刀的細作?
而無論找不找得到唐廉,這事兒可不就如同黃泥巴掉進褲襠裡那般讓秦正甫惡心不已?
如履薄冰呐!秦正甫暗歎了一口氣,眉宇間難掩憂色。
不過在兩個時辰以前,即未時初那會兒開始的與朝廷使團的第一次正式談判,雖然這第一次談判並未取得甚實質性的成果,但也並未出現甚紕漏,因此秦正甫對於這第一次談判結束後的彙報會倒是頗為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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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聲望,更多的聲望!秦正甫打起精神翻開自己的筆記本仔細瀏覽,待會兒楚軍的軍政商界代表皆會到來,這可不就是給他長臉的好機會?
這時,十個人魚貫而入會議室,其中有衡州府學宮的代表、楚軍商會的代表、寶慶府的代表、西路總管府的代表、北路總管府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