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寅時,偌大的桂王府內靜謐至極。
唐世勳與盧葦攜手從王府東部向正中心的‘圓殿’行去。
元羅旺與朱斌全二人拖後了二十步左右,易開隆與黑白無常三人則如鬼魅般圍繞在唐世勳的前麵與左右的陰影中。
一邊緩步前行,唐世勳一邊向盧葦介紹這座被焚毀近半的桂王府。
早在天啟七年、即十七年前,三十歲的桂王朱常瀛就藩於衡陽城並開始建造桂王府。
但直到崇禎九年、即八年以前,桂王府方才竣工,桂王之子安仁王朱由楥與永明王朱由榔等亦就住於王府內。
桂王府為坐北朝南,王府中軸線由南至北共分七進,有大小殿宇樓台房屋八百餘間,另有遍植奇花異草的後花園等,王府總占地四百餘畝,這些皆符合大明洪武帝的祖製。
且洪武帝規定,親王府最為核心的前、中、後三大殿分彆為‘承運殿’、‘圓殿’、‘存心殿’,桂王府亦是按製所建。
可惜好景不長,去年獻賊攻入了衡陽城,這座才新建不足十年的桂王府遂成為了張獻忠的臨時行轅。
到了今年四月,楚軍入主衡陽城,桂王府也再次易主,且王府遭亂民焚燒,楚軍各營與民兵聯盟雖全力救火,但依舊有近半地方被焚燒殆儘。
唐世勳說到這兒不禁麵露肉疼之色,他隨即向盧葦大倒苦水。
在四月下旬時唐世勳曾收到桂王爺的來信,桂王在信中含蓄的表示楚軍可否將桂王府修繕一番,他們好遷回衡陽城來住?
而後唐世勳與衡州知府秦正甫等官員多次商議,又讓工房老吏與遺留在桂王府的那些個老宦官們多方核算,這要真把被焚毀的半座桂王府給修繕複原,衡州府衙與衡陽縣衙怕是砸鍋賣鐵再賠上十年的賦稅都打不住。
雖說從王府東牆看下去,王府有近半地方尚算完整,但這完整的區域主要集中在中心的圓殿之後半區、北部的存心殿與後花園、以及西部的社稷壇、祿米倉與書堂等建築。
而王府南部的承運殿等前殿區域;王府東部的家廟、書樓、世子與郡王的府邸寢殿等等;這兩部分可是有超過四百間建築全都被焚毀了去!
單單是把中軸線上被焚毀的承運殿與半座圓殿等修繕複原,那都是件極為勞民傷財的大事,遑論全部修複?
因此,唐世勳隻能無償贈予桂王爺兩百張寶慶府軍債,暫時壓下了修繕桂王府之事。
盧葦仔細的聽唐世勳說了這許多事後,她不禁蹙眉問道:“大帥,為何您對桂王爺如此友善?想那惠王爺同樣是當今天子的親伯父,又有長沙府的吉王等,似乎您隻‘打發’了他們五十張軍債而已?”
“喂喂喂!什麼叫隻打發了五十張軍債?”唐世勳一臉肉疼的皺眉道:“五十張軍債的基礎價就是五十萬兩銀子!我還不夠大方嗎?”
“你…咯咯!”盧葦忍俊不已,她嬌聲笑道:“不過也對,馮丁亥與項忠豪、樊霸等西路將領們湊在一起也隻買了幾張軍債而已,您這贈予藩王的軍債都三百張了,的確很是大方。”
隨即她若有所思的問道:“但您對藩王們‘厚此薄彼’,可見您更看重桂王一脈不是?”
唐世勳嗬嗬笑道:“如今這天下僅剩桂王與惠王兩位神宗嫡子,而桂王府在衡陽城,惠王府則在湖廣北部大順軍統治的荊州府,那邊我們也暫時夠不著,那不就隻能先交好桂王一脈嘍?”
盧葦似笑非笑的說道:“是麼?但奴家以為,大帥您對桂王一脈,似乎,另有所圖?”
“為何你會如此認為?”唐世勳饒有興趣的瞥了她一眼。
“感覺。”盧葦聳了聳香肩:“奴家就是突然想到四個字,奇貨可居!”
唐世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但他的鷹目中卻閃過一抹驚詫之色,這小娘皮的直覺怎如此之準?
好在桂王府中的燈光頗為稀疏暗淡,盧葦自是沒看到唐世勳眼中的異色。
這時,兩人已行至桂王府中心區域,雄渾的圓殿矗立於中軸線的核心位置,即便圓殿已因火災而損毀了小半,但隻看其造型依舊能感受到其昔日的威嚴莊重。
當然,圓殿可不止是一座獨立的殿宇,四周圍還有側殿宮房等各類建築物。
唐世勳與盧葦沿著圓殿圍牆外的一條廊道向北行去,其間,他們已碰到了三撥巡夜的士兵。
這些巡邏士兵皆是十二人一隊,由親兵右營的士兵與民兵聯盟衡州府分盟的民兵混合組成。
巡邏士兵看到唐世勳與盧葦皆是恭敬施禮並讓開道,不過他們的眼中皆露出好奇之色。
因為在唐世勳之前士兵們就與易開隆打過照麵,士兵們自是好奇這位鎮撫總部的‘章特使’此時來桂王府巡視個鳥?莫不是來查看他們有否正常巡邏?
唐世勳自是沒甚查看巡邏的想法,他握著盧葦的柔荑多舒服呐?這不就等著去了存心殿以後便與盧葦找個房間好生‘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