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非常安靜。
蘇北洵與鈴木史郎的交談結束後,偌大的空間就隻剩四道呼吸聲。
蘇北洵低頭看著手機屏幕。
鈴木史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他從小就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氛圍。
“沒什麼,隻是在看小西早間的定位而已。”
蘇北洵隨口答道,頭也不抬地擺弄著手機。
不管什麼,隻要能聊起來就好!
鈴木史郎忙不迭地接上問題:“你看他定位乾什麼?”
蘇北洵抬頭看他一眼,並不隱瞞。
“我猜在綁架你之前,他已經讓家人集中到了安全屋。離開這裡後,他一定會先去確認家人的安全。”
他將手機界麵向牢房裡晃了一下。
“所以,隻要看他停留的位置,我就能找到他家人的藏身之處!”
鈴木史郎這下是真的好奇了。
“你找小西早間的家人乾什麼?”
“借刀殺人啊。”
蘇北洵哼哼兩聲。
跳動的陰影中,他似乎露了一個笑容出來。
鈴木史郎還想再問,但蘇北洵擺擺手不再搭理。
他凝神盯著手機地圖上不斷躥動的紅點。
小西早間還是足夠謹慎!
——他的手機卡早已扔掉。
隻是老一輩對近年才發展起來的黑客技術不太了解,沒有將手機一起換掉,給了蘇北洵可乘之機。
他看著小西早間在城市間七繞八拐,專走無人的小徑,和不存在的尾隨者鬥智鬥勇。
不過,小西早間沒有太多時間故布疑陣。
畢竟等警方介入這起失蹤,他這個司機一定會被第一時間通緝。
所以,並沒有花費多久,蘇北洵就大致鎖定了他安全屋的位置。
根據停留時間,可疑的一共有三處——
米花町一丁目十三番地,停留三分十七秒。
米花町三丁目二十番地,停留一分二十秒。
米花町四丁目九番地,停留五十六秒。
蘇北洵垂下眼瞼。
說到底,這就是心理博弈的遊戲。
正常來說,都會覺得停留最少的是真正重要的地點。但小西早間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在安全屋停留時間最長。甚至綜合兩種情況,故意選擇適中的停留時間。
但管他呢,蘇北洵又不需要選!
這時,鈴木史郎突然開口:“不好意思,能給我一瓶水嗎?”
他舔了舔嘴片。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感覺非常口渴!”
“很正常。”
蘇北洵將手機放下。
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入陰影,拎出一瓶水扔進牢房。
“麻醉藥影響了你身體內部的調節機製,尤其是抗利尿激素的分泌,這種激素是維持體內水平衡的,所以才會出現口渴現象。”
鈴木史郎嘴角抽了抽:“……呃,謝謝科普。”
他伸手接過水瓶,也不怕有毒,仰頭喝了一大口。
而就在這時,旁邊一直沉默的保鏢也開口問:“能也給我一瓶嗎?”
“我拒絕!”
蘇北洵冷漠道。
他重新坐回椅子,繼續關注手機界麵,顯得漫不經心。
“你隻是鈴木先生的附屬品,對我沒有任何價值,所以我沒有必要滿足你的要求。”
那保鏢頓時不再說話。
“喝這一瓶吧。”
鈴木史郎歎口氣,將還剩一半的水瓶從欄杆的間隙中遞過去。
保鏢有些詫異。
他雙手接過,愧疚又感激地道:“謝謝你,老板!”
他沒想到,明明是因為自己失職才落入這幅田地,可鈴木先生不僅沒有斥責他,甚至還在幫助他。
鈴木史郎衝他微笑點頭。
如果能活著離開,他當然會解雇這個隻吃乾飯的混蛋!但現在斥責再多也無法改變現狀,隻會讓情況更糟。
鈴木史郎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最佳。
“其實伱不用擔心他。”
可就在保鏢把水喝完後,蘇北洵支著下巴隨口說道。
“反正他也活不過今天,何必在他身上浪費寶貴的資源。”
“活不過今天……”
鈴木史郎一愣,然後大駭。
那保鏢也恐懼地看著他。
“等等!你什麼意思?!”
蘇北洵沒有回答,隻是笑了一下。
他將小西早間安全屋的位置編寫成信息發出。
然後將手機收起。
看著牢籠裡不安的兩人笑道:“等待結過需要時間,趁此機會,就讓我們進行一場表演吧!”
說著他站起身,敞開雙手做出擁抱二人的姿態。
鈴木史郎咽口唾沫,心中的警鈴飛快敲響。
“……你……什麼意思?”
“嘿嘿,彆害怕。”
蘇北洵聲音很輕。
他伸長脖子,將臉貼在欄杆縫隙間。
“這場表演不需要鈴木先生親自參加,演員另有其人,你隻需要當一個保持安靜的觀眾就可以。”
他說著便偏轉腦袋,看向鈴木的隔間。
然後裂開嘴,露出森森白牙。
大感不妙的保鏢退著貼到牆角。
“等……等一下!”
他大喊一聲。
但蘇北洵沒給他說完的機會!
槍就已經對著他開響!
一個白色的針管紮上大腿。
保鏢痛哼一聲,連忙將它拔除。
銀白的針管帶出血液。
但裡麵的液體已經消失無蹤……
“這是什麼?!你給我注射了什麼?!”
保鏢看著滲出血點的傷口,有些崩潰的質問。
一想到自己身體裡混雜進奇奇怪怪的化學成分,他就恨不得將腿直接截掉!
蘇北洵雙手下壓安撫。
“哼哼,彆緊張……隻是肌肉鬆弛劑而已。”
他的笑聲低悶,似乎在壓抑著期待感。
一股無力感迅速蔓延,保鏢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掙紮幾下,然後閉上眼睛。
可蘇北洵隻是冷漠地看著。
三分鐘過去……
保鏢突然睜開眼睛怒斥道:“混蛋!你這該下地獄的惡心混蛋!”
蘇北洵隻是將槍重新舉起。
燭火在他身後突然縮小,喘息的黑暗猛得擴張。
縮在腳下的影子被一瞬間拉得很大。
保鏢目呲欲裂!
但他瞪大眼睛也隻能看到一張模糊的麵孔。
黑漆漆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有兩個彎起來的猩紅眼睛,像是月牙一樣掛在上麵!
該死的……怪物……
保鏢恍惚一下,回過神來後,身上又已經多出三個針管。
無力感刺激他不停得掙紮!
可沒過多久,他的力氣就全消失無蹤。
保鏢歪著腦袋躺倒,絕望地盯著牢房外。
蘇北洵沒有進去。
他反而轉身,去身後居中的那個的通道裡,咯吱咯吱地拉著一個重物出來。
借著燭光能看到……
那竟然是一張鐵製的高床!
它和手術台樣式相近,是長兩米,寬一點五米的長方形。
但不同的是,在四肢,還有脖頸位置,床上多出了不少鐵質鐐銬。
那床麵上鏽跡斑斑,還有很多可疑的暗紅色痕跡。
鈴木史郎隻看了一眼,就覺得涼氣直衝腦門!
蘇北洵笑了笑。
“鈴木先生,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鈴木史郎難得有些哆嗦,對那張床有一種本能般的恐懼。
此時聽到問題,咽口唾沫小心道:“不……我不知道……”
蘇北洵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既然如此,就讓我從頭為大家介紹一遍好了。”
他拍了拍冰冷的鐵床麵。
“首先,是關於這個地下空間。”
他抬頭看向黑色的穹頂。
“他的創建者叫做泰勒瓊斯,年生,美國夏威夷人。”
蘇北洵停頓一下,然後問道:“我猜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一個美國人會在日本腹地建造這樣一個地牢出來?”
他自問自答道:“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從年月日的那個清晨開始。”
鈴木史郎眉頭一皺。
“對,沒錯,看你的表情應該也已經猜到。”
“年月日,日本奇襲珍珠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