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乙舔舔嘴唇。
他目光放空,似乎當真看到了故事裡的種種。
生動的聲音,像字體一般暈在風裡。
【男人發現自己真殺了人後,一時愣住了。】
【他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而這副不靠譜的模樣,也讓女人在暗中下定決心。】
【處理屍體,必須由自己親自來!】
【但是,要怎麼辦呢?】
【一開始。】
【女人並沒有想好。】
【她隻是單純覺得,不能把屍體放在家裡。】
【於是。】
【她抱著已經死掉的兒子來到河邊,想把他綁上石頭,沉進水底。】
【這樣,她就能以失蹤來向丈夫解釋。】
【雖然依舊是失職,但終究不像之前那樣難以原諒。】
早乙說著便抬起胳膊,用憐憫的表情看向罐子裡的器官。
“真是可憐的孩子。”
他詠歎一般感慨。
“和女人自己的榮華富貴比,那一絲母子情根本就無關緊要。”
藤森夫人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
她聽著對方口中荒誕的故事,瞳孔微顫,像下定什麼決心。
【女人為自己的兒子選好了歸宿。】
【那就是像是神話傳說裡,被妖怪擄走的孩童一樣,突然消失無蹤。】
【可是啊。】
【那些窺探人世的妖怪,偏偏不想讓這個故事如此潦草收場。】
【於是。】
【就像蒙上一層神話色彩。】
【一具屍體,突然從上遊飄到女人身前。】
【女人沒有害怕。】
【對她來說,再恐怖的屍體,也比不過懷裡的親生骨肉。】
【她仔細打量著浮屍,然後,便看到他放在腰間的那柄手槍。】
【突然!】
【一個天才般的瘋狂想法,在女人腦子裡生根發芽。】
藤森夫人眸光晃動一下。
很輕微,但早乙卻清晰地捕捉到。
他眯起眼睛沉默一會兒,想了想恍然道:“原來如此!”
“飄下來的並不是屍體!而是一個陷入昏迷的男人!”
“是你!”
“因為想要那把手槍,就趁著他沒有意識,將他按死在冰冷的水裡!”
早乙頓住,目中竟然有些欣賞。
“夫人,您真厲害!”他由衷地誇讚。
雖然是陰差陽錯,但組織的核心成員,的確就是死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手上。
藤森夫人卻隻覺心裡發冷。
她萬萬沒想到,隻是稍微沒控製住情緒,竟然就會被對方如此準確地讀取。
這種敏銳!
那麼……她剛才在心底下定的決心,對方真的不知情嗎?
早乙見對方故意保持著麵癱臉,搖搖頭,繼續講自己的故事。
【女人很聰明。】
【她知道丟棄屍體隻是治標不治本。】
【如果哪天屍體被發現。】
【警方隻要一檢查,就會發現他並非溺死。】
【再根據拋屍地進行追查,找到真相的可能實在太大。】
【……她之前這樣做,隻是沒有辦法。】
【可現在。】
【她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
早乙對女人笑了笑。
“夫人,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藤森夫人沉默不語。
可早乙卻表現得像聽到了她的回答。
“沒有錯!”
“她拿起屍體上的槍,對準死不瞑目的兒子額頭。”
“狠狠扣響!”
【在鮮血濺飛的時候……】
【女人已經下定決心。】
【要讓兒子在綁架案中被綁匪殺掉。】
【於是。】
【女人對男人這樣說。】
【——我要你帶走孩子的屍體,裝作綁匪向我打電話。】
【男人問。】
【——為什麼呀?】
【女人便告訴他。】
【——人畢竟是你殺的!而且,如果不能把我從裡麵摘出去,以後就沒辦法給你錢了。】
【所以。】
【男人隻能妥協。】
早乙抬起頭,用手指點著下巴。
“按照女人給他的說法,事情發展應該是這樣的。”
【女人因為兒子失蹤打電話報警,警方到來後,聽到了綁匪要求一億贖金的消息。】
【可是,就在她把贖金放進垃圾桶裡之後,警方卻發現——裝錢的袋子不翼而飛。】
【如果他們解不開這一手法自然最好。】
【但是解開了也無妨。】
【女人可以用為了兒子安全,提前與綁匪約定的借口,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幫助對方。】
【之後。】
【帶著一億日元的男人便可以隱姓埋名,甚至偷渡到國外過富足的生活。】
【而他要做的,隻是在事後給女人打個電話】
【告訴她那個小孩已經被他開槍打死,拋屍野外了。】
【而那時,看著痛失愛子,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
【我想沒有一個警員能鐵石心腸,強硬地要求她把兒子交出來,供以解剖研究。】
【更何況。】
【小孩頭上明顯的彈孔已經充分說明死因,完全就沒有解剖的必要。】
【與此,便萬無一失!】
早乙訴說著彆人的計劃,自己倒是意猶未儘。他舔舔嘴角,有些激動地揮舞手臂。
那小小的器官在溶液裡上下沉浮,滲出血液,讓瓶子裡混沌許多。
“很天才的想法不是嗎?”
“用死亡來掩蓋死亡,用死法來掩蓋死法!”
“再輔以親情來瞞天過海!”
“甚至女人已經做好了,在調查中如果男人有暴露的傾向,那便將他約出來,以情緒激動為由,殺死男人的準備!”
“這樣一來,一切的真相就隻有女人一個人知道!”
“哪怕她會因為殺人入獄,但事出有因,判罰絕不會嚴重。”
早乙情不自禁地鼓動手掌。
“精彩啊,夫人!”
“真是太精彩了!”
“用自己可以接受的輕微代價,掩蓋自己出軌的秘密,保住了榮華富貴,還挽回了丈夫的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完美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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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向藤森宅的出租車上。
柯南與服部並坐在後排。
他聽到精彩的推理後麵容興奮,在空中空揮拳頭。
“厲害!真是厲害啊!”
柯南麵色潮紅。
“這個早乙!以前沒聽過他的名字,沒想到北海道還有這麼厲害的高中生偵探!”
服部心底認同。
但不服輸的性格卻讓他哼哼兩聲:“那家夥也隻是膽子大罷了,如果挖墳的是我,我也一定能推理出來!”
【……這就沒有攀比的必要了吧?】
柯南無奈地翻個白眼,但心裡也期待起日後雙方的推理對決。
兩人不再說話,凝神聽著耳機裡的聲響,想要試試能不能找出對方推理中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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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乙亢奮的情緒一過,便覺得有些累了。
他彎下腰將罐子放在地上。
藤森夫人看著他白皙的脖頸蠢蠢欲動。
早乙抬起腦袋,衝她笑笑。
……
【但可惜,女人完美的計劃並沒有被順利執行。】
【畢竟人心叵測,出乎女人意料的,男人竟然拒絕這個計劃!】
早乙摸摸下巴,模擬著男人的想法。
【他不滿意在女人的計劃中,自己背下所有責任。】
【雖然是他動手殺了人,但他也想像女人一樣,將自己從中摘出去。】
【於是,男人決定,找一個替死鬼!】
【替死鬼需要錢。】
【男人便將女人的計劃告訴他,誘惑他去當綁匪,換取贖金。還將女人交給自己的槍給了他。】
【當然!】
【這個替死鬼並不知道,女人也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