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七日之約——法律道德的交互!
“相比於淺野先生受害者的詳細資料以及他們的現身說法,能證實中居量先生故意傷害他人的證據僅僅隻是一些遠拍的視頻。”
妃英理單刀直入,直指要害。
“鑒於諾亞方舟的存在,視頻證據的可信度實在太低,難以單獨作為認定事實的全部依據!”
“因此我認為,僅以目前出示的所有客觀證據與言詞證據,均不能達到——證實中居先生有故意傷害——的證明目的。”
妃英理言辭銳利。她
是很聰明的,知道電視裡上演的並不是真正的審訊。所以她不曾像以往那樣直接以“視聽資料來源取得不合法”為由將證據否定掉,而是放大民眾的懷疑。
因為她知道,現在與其說是辯護,不如說是說服——她需要通過言語引動觀眾的同理心,來讓他們高抬貴手。
【有點像英美法係中,那些為爭取陪審團意見而打出感情牌的律師呢。】
妃英理目中閃過一絲精芒,再開口時滿是氣勢:“如果僅以此來定罪,我需要你拿出能證明這些視頻並非修改的證據!”
古往今來,自證清白永遠是最難的事情。
柯南精神一振,凝神關注蘇北洵想如何辯解。可誰成想,他隻是麵帶微笑地安靜坐在那,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很快,或許認為妃英理所說有理,屏幕上顯示的兩種選擇人數迅速拉近,甚至隱隱有逆轉之勢。
可就在柯南麵露喜色之時!
蘇北洵突然將話筒放在耳邊:“妃律師,請問您還有什麼要說的話嗎?”
妃英理愕然:“我?”
難道不是你該拿出證據辯解嗎?
她心中百轉千回,決定與不變應萬變:“在你能證明這些視頻的真實性前,我沒有其他話要說。”
“我知道了。”蘇北洵點點頭,竟直接把話筒摁下,將電話掛斷。
然後低頭看眼手機。
“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左右。目前,選擇【放】的人數比【殺】略高一籌。”
“既然如此,如果在剩餘的時間裡沒有其他意見,那我會將中居量無罪釋放。”
癱坐在椅子上的中居量麵上狂喜。他將頭抵在桌麵上,聲音哽咽,不斷對鏡頭重複著“謝謝”,很讓人心生好感。
蘇北洵安靜看著他表演,支著側臉斜眼撇向時間:“還有五分鐘。”
妃英裡看著屏幕上反向拉開差距的兩個選項,勝券在握地坐了下來。
“還有四分鐘。”
柯南與服部對視一眼,因破壞蘇北洵的節奏而喜上眉梢。
“還有三分鐘。”
……
叮鈴~!
電話鈴又一次響了!
柯南詫異地看過去。
蘇北洵就像早有預料般微笑著將它接起。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通過揚聲器傳播到千千萬萬的家庭中。
“您好。”是一個非常疲憊的男性聲音:“我叫西田敏行,是……中居量曾照顧過的,西田夏傑的兒子。”
他介紹說出口後就不再吭聲。電話中隻能聽見電流的雜音。
蘇北洵提醒他:“西田先生,時間不多了。”
“我……”西田敏行語塞好久,才深吸口氣:“抱歉,我不是律師,隻是一個搬家公司的底層員工,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應該說些什麼。”
他梗咽一下:“我隻是……隻是不甘心中居量這個畜牲,通過花言巧語逃過判罰!”
他緩和片刻情緒,輕聲說道。
“我的父親,西田夏傑,在去年夏天診斷患上了老年癡呆症。因為我的工作原因,無法長時間照料,所以不得不把他送入養老院裡。”
“……沒錯。”
“就是中居量所在的那家!”
“一開始,我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反而還對表現耐心仔細的中居量心懷感激,認為他最值得信賴。”
“……可上個月,我突然接到養老院的電話,說我父親不小心滑倒,跌斷了胳膊。”
“我雖然有些埋怨,但並沒有難為他們,隻把這當做一場誰都不願看到的意外處理。”
“但是!”
“就在我給我父親擦拭身體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疤,甚至大腿上還有明顯是用刀劃出來的傷口!”
“我當時真的驚呆了!”
“我很憤怒,打電話質問養老院,可他們隻會推脫!我吵過,鬨過,甚至還找記者曝光過,可一點用處也沒有!”
“無奈之下,我也隻能帶著父親離開那裡……可是我沒想到,就在我去我父親的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的他竟然看見中居量就抱住腦袋,渾身顫抖!”
時至今日,西田敏行想到當日的場景依舊忍不住淚流滿麵。
“之前那位律師說沒有受害者現身說法……因為中居量那畜牲從來都隻挑選合適的人選!而且送入養老院的老人,與兒女之間的關係也比較淡薄……”
“或許……真正卻在意這件事的隻有我一個……但是,我沒有證據……”
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我不想騙大家……”
“我所能指正他的,隻有我父親看見他時害怕的反應……我不知道……一個癡呆的老人要受多少傷害,才能將恐懼刻入本能……”
西田敏行泣不成聲,聲音嘶啞。
“……我不甘心……我真得不甘心!”
悲傷的哀鳴傳遞到每個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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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務所裡的氣氛沉重得可怕。
柯南目光灼灼:“原來如此……相比於自己下場,讓民眾自己對抗反而更容易煽動並引起共鳴。”
服部這次沒有附和。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意味不明地轉了轉自己的帽子:“工藤……你說道德審判……真的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嗎?”
他神色複雜:“當法律無法討回公道的時候,像蘇北洵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反而更好一點?”
柯南皺眉看向他:“服部,你該不會被蠱惑了吧?”
他板住臉:“我並非要為中居量開脫,但西田先生的確從頭到尾都拿不出證據。他說的故事的確很讓人動容,但誰能保證這不是他編造的謊話?”
這時,小蘭突然插口:“如果西田先生說的都是真的呢?”
柯南沉默一下,依舊堅定地搖頭。
“那我也不會認可!”
“法律是講證據的東西,是社會公平性的體現。”
“而像這種以感情偏向作為審判標準的事情,雖然的確可能為某些人討回公道,但更多的,絕對是編造故事騙人感情,以達到自己目的的惡人。”
“……就拿現在來說。”
他看向僅僅因為一個沒有證據的故事就重新占據上風的【殺】字。
“如果……中居先生真的是無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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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居量死了。
同樣是在烈火中哀嚎慘死。
哪怕最後關頭妃英理重新打來電話曉之以理,也沒有改變最後的結局。
蘇北洵靜待火焰熄滅,然後看向審判席上最後一個男人。
他衣著邋遢,胡須茂盛,雜亂的頭發油膩得能反射光線。但相比其他兩人,他卻顯得鎮定許多。
“新城日祥。”
蘇北洵這樣介紹:“0歲,前任刑警。前些日子因被歹徒蒙騙,將二十幾位警察引入陷阱,遭到警方革職。”
他停頓片刻,然後笑了。
“當然,這些都是警方自己認為的真相……而事實上,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新城日祥故意策劃的陰謀!”
“而其目的,是為了給死於烈火的亡妻複仇!”
他搓個響指,示意諾亞方舟將相關資料發送出去。
“就在十年前,新城日祥發現了一條藏在城市中的毒品販賣鏈。可就在追查時,他卻遭到毒販報複,自家住的房子在深夜時被人為點燃。”
“但諷刺的是,他晚上因調查案件臨時離家。最後被燒死在房子裡的,隻有他的妻子一人而已!”
“後來經過他不懈努力,終於將毒販抓捕歸案。但就在他以為複仇成功時,卻萬萬沒想到,在那人落網的當天,就被人離奇殺死在牢房裡麵。”
蘇北洵意味深長地看向鏡頭。
“經過他多次調查,終於確定——警方內部必有內鬼!”
“可時間過去太長,當事人也不複存在,他根本無法確定內鬼到底是誰,隻大致鎖定在刑偵組的警官之中。”
“於是,十年後,再他把——那天住在外婆家而逃過一劫的女兒——撫養成人後,終於下定決心,實施報複!”
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法庭裡層層回蕩。
“諸位。”法錘再一次落下了:“你們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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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律師!”
妃英理咬著指甲,緊緊盯住電視屏幕迅速思考。經過上一次失敗,她吸取教訓,開始在腦海裡構建足夠有感染力的演講稿。
可隨即!
她卻猛得發現,好像並不需要自己出手。
——電視屏幕裡左右兩邊的【殺】和【放】並駕齊驅,甚至隱隱約約得,【放】有即將超出的趨勢!
她有些詫異,但也覺得並非沒有道理。從古至今,複仇的話題終是經久不衰,從漫畫,到電影,類似情節總能引起大家認同。
“蘇北洵這是……失手了嗎?”她呐呐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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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北洵失手了嗎?
柯南在一如往常點了【放】後也這樣想。但他從來都習慣報以最大的警惕揣摩對方,所以低下頭認真思考,這其中會不會有陷阱存在?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竟然是服部率先察覺到異樣。
看著柯南望過來的詢問目光,他摸著下巴說道:“你不覺得,他的介紹詞與之前完全不同嗎?”
服部仰起頭回憶:“相比於淺野長搏與中居量滿是罪行的介紹詞,新城日祥的介紹詞含糊了他害死無辜警察這事實,反而著重提及他為妻報仇的理由,以及曾經逮捕毒販的豐功偉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