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齒輪捏合,在世界的框架裡,一切都在不急不緩地行進。
大正年,年。
狹霧山又是一場冬雪。
“師傅,師兄,我出發了。”
穿著藍色衣衫,炭治郎帶著鱗瀧左近次送給他的消災麵具,挎著刀衝兩人揮手告彆。
“去吧,我們會和禰豆子在這等你回來。”老人藏在麵具後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但看起來沉穩又自信。
站在一旁的赤也僵硬地點頭回應。
大雪飄飄,他看著師弟在風雪中慢慢遠去,不甘心地捏起拳頭。
嫉妒,憤怒,無力……
這些洶湧澎湃的負麵情緒讓他微垂的瞳孔滿是陰霾!
“靜心!!”一隻大手狠狠拍上他的肩膀。
鱗瀧左近次注意到弟子的異常,大聲喝道:“不要讓黑暗吞噬掉你的內心!”
赤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師傅,我是不是很笨啊。”
“為什麼這麼說?”
“六年了……從我痊愈開始到已經現在整整六年!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連【水之呼吸】的劍招都無法完美掌握……我……我……”
赤痛苦地捂著自己瞎掉的那隻眼睛,死在廢墟上的弟弟與冷漠推門的背影不停閃回,讓他的指甲在不知不覺間刺穿右手掌心。
他知道富剛與錆兔天賦異稟。但因為自己來時他們已經很強,又加上二人比他年長,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感受。
但現在呢?一個與他相差不大的同齡人,從握刀開始滿打滿算不過兩年時間,就能將他遠遠甩在後麵。
這種差距……他怎麼能不嫉妒?
所以這兩年時間,他非但沒與炭治郎交往熟悉,甚至還主動錯開訓練地點。
否則他真的懷疑,如果自己每天看著炭治郎進步神速,還到底能不能堅定握刀的決心?
鱗瀧左近次暗歎口氣。
他知道自己這弟子的心結所在,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導。
其實,原本這種事並不算什麼。鬼殺隊中很多劍士,包括不少【柱】都是因為仇恨而握起刀刃。
但赤卻是被親人背叛,弟弟也因此死在眼前,仇恨與感情交織,再加上不出彩的天賦,造成了他現在這種彆扭又偏執的性格。
“師傅,我想要下山了。”赤輕聲說道。
下山?
鱗瀧左近次皺起眉毛,下意識就想反駁。但看著弟子低下的腰背,又把話咽了回去。
赤盯著腳尖前方的雪,不敢去看老人的眼睛。
“我慎重考慮過了,如果一直在這按部就班地訓練,我永遠也不可能追上那個人……所以,我想要去實戰看看!”
赤的聲音很決絕。
他現在不是當初對鬼一無所知的小孩。越鍛煉他才越明白,能在八歲就能砍死一隻惡鬼,他的兄長到底有多麼厲害!
“不要離這裡太遠。”
鱗瀧左近次又一次歎息,但同意了弟子下山的請求。
老人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當初向赤隱瞞了有關【下弦之貳】的事情。否則,他的心結恐怕會更加嚴重。
“師兄!”
突然!
一聲遙遙的呼喚從遠方傳來!
赤下意識抬頭。
隻見遠去的炭治郎揚起一抹燦爛的笑,踮起腳向這邊不斷揮手。
“我把我所有的心得都寫成冊子放在你的房間裡了……很抱歉沒有征得你的同意!”
“不過啊師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啊!我認為每天如此努力的你,一定是最強的!”
【……最強嗎?】
赤愣住了。
他看著一邊揮手一邊跑遠,最後完全溶於白色之中的炭治郎,捏緊的手慢慢鬆開。
“師傅。”
他對著鱗瀧左近次微微躬身:“我回去準備了。”
老人看著赤重新挺起脊梁,又看看白茫茫,已看不見人影的天際線,不禁感慨。
“炭治郎……還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呢。”
……
下午時分。
踩著還未凍實的雪地,赤走下山林。
自從六歲被帶到狹霧山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獨自離開。如果從時間跨度來說,這裡已經比水穀宅更像是他的家了。
赤踩著崎嶇的小路。
兩旁樹木佇立著,每一棵都那麼熟悉。雖然枝葉落儘已不見綠意,但處處梨花的美景亦不遜分毫。
來到山腳。
他回身鞠了一躬,才按住老人特意為他找來的日輪刀,深吸口氣,堅定離開。
大山附近是有村落的。
赤向那邊前進,想要斬殺鬼物磨練技巧。
但他卻忘了,狹霧山附近被清理過不知多少遍,哪裡還有漏網之魚?
連續幾天都毫無收獲後,赤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向更遠方去尋找。
因為還並非【鬼殺隊】成員,他享受不到【隱部】的情報,也沒有烏鴉向他傳遞消息,所以找起來效率很低。
但一直朝著偏僻的地方走,他還是有些許收獲。
……
一處大約幾十人口的小型村莊。
湛藍色的刀光分開混沌,伴隨滔滔波聲,一個女人的腦袋被血液衝起,然後變成飄灑的黑灰。
赤擦掉嘴角的血液,歸刀入鞘,總結自己這一戰的所悟所得。
離開狹霧山至今已過八天,這是他斬掉的第三隻惡鬼,而且是其中唯一一個擁有血鬼術的!
【那天晚上,如果是現在的我……應該就有能力保護家人了吧?】
赤眼神晦澀,但立馬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最近不知怎麼回事,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聯想到六歲的那天,就像是上天遇見了未來,給他的啟示一樣。
坐在地上休息片刻,赤從懷裡掏出一本不薄的筆記,看著上麵端正的字體,想了想,還是決定現在回去。
雖然這筆記對一直有鱗瀧左近次教導的他作用不大,但他還是願意了炭治郎的情,準備回去去祝賀他通過測驗。
【我該用什麼回禮呢?】
缺乏人際交往的男孩第一次為這種事情苦惱。
但下一秒!
他的心臟突兀一縮!
一股心悸感洶湧襲來!讓他指尖隱隱發麻!
“這是……”
赤踉蹌一下,捏住胸口。
他平靜的表情瞬間猙獰,臉上蹦出一條條青筋,瞳孔裡血絲密布!
不知道為什麼,從兩年前開始,他就偶爾能感應到另外一個人的位置!
雖然這種感覺很玄乎,但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對方就是蘇北洵!
這也是在鱗瀧左近次帶來對方的死訊後,赤為什麼依舊堅信他還活著的原因!
隻是以前或許相隔太遠,這種感應模模糊糊,如同霧裡看花般很不真切
但現在……
很近!!
一捧細雪瞬間振飛。
赤握著刀,在黑夜裡像是穿梭無形的暗影。
【等著我……蘇北洵!】
【等著我!!】
仇恨在心底猙獰咆哮!
……
“【目】,有誰來了?”
依舊穿著黃色馬褂的蘇北洵突然站定,回頭看著幽深的樹林,對旁邊那白發女人問道。
女人聞言跪下,將臉埋入土中,片刻後說道:“是一個小鬼,挎著日輪刀,應該是個劍士……不過,他並沒有穿鬼殺隊的隊服。”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
劍士啊……
蘇北洵歪歪頭,正想讓【目】將它處理掉,可突然,鼻端傳來一股非常熟悉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