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入骨。
路明非呆愣地看著他的動作,腦子裡突然想起動物世界裡撲向獵物的豹子。迅猛,威風,還帶著食物鏈從屬的壓迫。
“我靠!師弟!快躲開啊!”芬格爾大驚失色地叫,但路明非卻動不了。
刻在基因深處的凍結反應讓他瞪大眼睛,隻能眼睜睜看著刀尖捅向心臟。
噗通~
噗通~
耳膜都要被心跳震碎,胸腔裡的聲音宛如怒濤拍打海岸。腎上腺素分泌的像是流汗那樣。
恐懼,焦急,悲傷,時間在一瞬間拉長,各種情緒一一閃過。它們在空洞的心臟雜揉,然後化為憤怒的燃料!
他那麼憤怒,憤怒的像是想將一切點燃。
遙遠的荒野傳來鐘聲,璀璨的黃金色點亮世界,信徒跪在地上祈禱,高呼:神啊!您終於降臨。
抓住欄杆想要撲過來的芬格爾愣住了。他探出去的身體一僵,好懸沒跌倒在地上。
空氣裡傳來嗚咽的阻塞,人影手腕顫抖,尼泊爾彎刀像是砍在最堅硬的石頭,哪怕崩出裂紋也不能前近分毫!
可芬格爾看得清楚——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隻有稀薄的空氣。
一隻拳頭砸上戰術頭盔!纖細,瘦弱,沒有任何力道,但卻像撞城錘一樣將鏡片粉碎,從縫隙中流出血來!
人影雙腳飛離地麵,掛在牆上發出比爆炸更高的聲響,抽搐著再也爬不起來。
芬格爾瞪大眼睛咽口吐沫。
路明非目光呆滯,他彎腰撿起對方一開始扔在地上的槍械。冰冷的金屬觸感猙獰,呼吸間仿佛傳來融為一體的律動。
“等等,師弟!”芬格爾回過神,光著身子跑下床。
路明非回頭看一眼。
金黃色瞳孔裡溢滿威嚴,但這個絡腮胡男人隻是嬉笑著。他從抽屜裡摸出一個相機,殷勤說:“你要參加自由一日?嘿嘿,師兄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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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卡塞爾不存在安靜的地方。蘇北洵坐在宿舍,槍炮齊鳴讓他仿佛置身於中東的戰場。
桌麵上攤開書籍。
蘇北洵將水灌入肚子,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希臘文字。
這本書不知道是哪個年代,並非墨漬印刷,而是用筆一字字寫上。暗黃的紙張被時間磨損,仿佛是從曆史中走來的老人。
它敞開口輕輕說——
上帝親自給人類製定了法典,並以偉大的權能刑罰人類。祂自稱為牧羊人,把子民當做羔羊牧養,凡違背法典,輕慢神意者,必遭上帝以閃電、天火、瘟疫擊殺。
而上帝的禦座前侍立著四位熾天使,他們分彆代表著地、風、水、火,被尊稱為四大君主。
……
手機突然震動。
蘇北洵拿起一看。卡塞爾學院的新聞論壇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彈窗,每一個打開網站的人都必定會看到。
【級的強大!楚子航與凱撒的敗北!!】
標題依舊加大加粗。
點開彈窗,會跳轉到一個視頻。整個視頻非常流暢,沒有抖動,沒有失焦,近景遠景運鏡交錯,呈現出堪比大片的質量——
槍林彈雨中,金眸的男孩在掩體之間穿行閃避。他肌肉緊繃,骨骼宛若機械般精密運行,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簡潔,直接。
子彈精準收割每一個見到之人的性命。突破手,狙擊手,作戰小隊……直到最後,槍械點殺了兩個正在對峙的男人。
整個論壇瞬間炸了!
【獅心會】的會長楚子航,【學生會】的會長凱撒,整個學院最耀眼的兩人竟然會被一個新生打倒?!
雖然不少人中了弗裡嘉子彈被拖去治療,但剩餘的人依舊可以撐起熱火朝天的討論。
他們彼此驚呼,挖掘和男孩有關的消息,又或是是破口大罵,言說其最後以槍械淘汰手持冷兵器的兩人勝之不武。
蘇北洵用0.倍數將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饒有興致地眯起眼睛。
“真有趣。”
他喃喃一聲,將手機扣合,重新將視線放回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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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窗口斜照進來,坐在陰影中的人掛斷電話,靠在椅背無聲的呼出口氣。
“怎麼?是【自由一日】玩過火了?”桌子對麵的中年人問:“凱撒與楚子航又鬨出了什麼事端?”
“算是吧。”校長說:“他們把我的百慕大草坪被踩的像農田一樣……不過,這可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
“可您看起來並不高興。”中年人端起桌上的紅茶喝了一口。
校長沉默片刻:“隻是發生了一些我意料之外的狀況。”
“什麼?”
“路明非在自由一日裡被人襲擊了。”
中年人皺起眉:“那個級?校長,恕我直言,根據我的觀察判斷,那孩子似乎有點太平庸了,完全不符合他的血統。”
“可我對那孩子充滿信心。”校長笑了,:“在今年的自由一日裡,他向我證明了自己的驚人潛力。”
“是嗎?”
中年人有些不信,但他不會再次反駁,換個話題問:“您口中的襲擊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校長歎口氣,“或許是某些混血種家族的試探。”
他眯起眼,麵容冷酷的像把出鞘的折刀:“我已經讓曼斯坦因去查了。希望不會查到我哪個老朋友身上。”
光照在那張既蒼老又年輕的臉上。他站起身望向窗外,聲音低沉,也不知道在對誰說。
“對我們這種沒有退路的老家夥來說,意外,就像阿喀琉斯的腳後跟,哪怕不起眼,也保不準在什麼時候就讓我們栽個跟頭。”
山間的江水漲漲落落,兩岸的江心洲上,深綠色的草皮盛放著白色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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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路易斯奇拉維特,三年級學生,D級血統。”曼斯坦因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說:“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這可不好說。”醫生翻看手中的報告:“皮膚撕裂,頭骨破碎並伴隨部分水腫……即便以混血種的身體素質,這種傷想要痊愈也得需要很長時間。”
曼斯坦因煩躁地揉揉禿得發亮的腦袋,轉過身:“楚子航,何塞是獅心會的人?”
“是的。”男孩點頭。
“他有沒有關係很好的朋友?”
“……何塞很健談,和每個人關係都不錯。”男孩想了想說,“但和他來往密切的,我記憶中並沒有。”
他有著一頭桀驁的黑色短發,前額開闊,臉側線條分明,麵無表情,總是一副麵癱的模樣。
“真麻煩。”曼斯坦因教授嘟囔幾句,拿出手機:“諾瑪,調取何塞的網絡信息,查查看他到底是誰的人。”
“您授權嗎?”
“是的,我授權,快一點!”
圖書館地下的中央主機瞬間運轉,空腔裡傳來硬盤摩擦的細碎聲音。蜘蛛的絲貫穿在整個網絡,任何一點微不足道的動靜都會被彙總入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