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委席上,丹樓一眾長老與執事端坐如鬆,目光原本齊刷刷落在龍慕身上。
這位曾在神變丹煉製中一鳴驚人、以飛劍攪動丹爐逆天成丹的年輕天才,此刻卻靜立原地,紋絲未動。
一炷香已燃過近半,青煙嫋嫋升起,在空中劃出細長弧線,仿佛也在無聲催促著時間流逝。
莫問天坐在前排,手指不自覺敲擊扶手,眉心緊鎖,額角隱隱滲出冷汗。“怎麼回事?他怎麼還不動手?”
他心中翻江倒海,“九轉還魂丹何其凶險?稍有差池便是神魂俱滅的下場!更何況……隻剩不到半柱香了!”
身旁那位白須垂胸的老長老低聲開口,聲音壓得極低:“莫師兄,這小子……該不會是想渾水摸魚吧?或者……他已經放棄了?”
“放棄?”
莫問天冷笑一聲,隨即搖頭,“不可能。這小子從不按套路出牌,或許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就在這時,賽場氣氛悄然變化。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開始轉移——不再是那個沉默如山的龍慕,而是轉向了另外兩位參賽者:妘峰與納蘭嫣然。
兩人皆出自名門,修為深厚,煉丹手法嚴謹規範。
此刻,他們正依照《天品丹經》所載步驟,緩緩點燃丹火。
火焰自丹鼎底部升騰而起,呈淡金色,純淨穩定,映照在二人沉靜的臉龐上。
妘峰一手掐訣控火,另一手輕托藥匣,將第一味主藥“九死還陽草”緩緩投入爐中。
藥入火即化,毫無焦灼之氣,反而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好純的控火術!”
台下有人低呼。
納蘭嫣然亦不遑多讓。
她身披月白長裙,發髻高挽,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
取出“玄冥寒髓”,以指尖凝結一道冰靈印護住藥性,再輕輕送入丹爐。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毫無滯澀。
“這才是真正的煉丹之道啊。”
一位老丹師感歎道,“循序漸進,穩紮穩打,雖慢卻不失其正。”
然而,就在眾人沉浸於這標準範式的美感之時——“我去!那小子動手了!!”
一聲驚吼如驚雷炸響,撕裂賽場寧靜!
這一嗓子來得猝不及防,連空氣中波動的靈氣都為之一顫。
正在凝神提純藥材的妘峰心頭猛震,手中靈力失控,差點引動丹火反噬!
“艸!!!”
妘峰眼中怒火迸射,幾乎要破口大罵,“哪個混賬東西這時候喊一嗓子?!想害老子走火入魔是不是?!”
他強壓怒意,迅速調整氣息,重新穩住丹火。
但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顯然剛才那一瞬的乾擾極為致命。
而全場的目光,也因這一聲嘶吼,瞬間回流——再度聚焦在那個始終沉默的身影之上。
隻見龍慕終於動了。
右手一揚,三縷幽藍色的丹火自掌心噴薄而出,如靈蛇般纏繞升騰,頃刻間沒入身前古樸丹爐之中。
爐蓋輕震,發出一聲低沉嗡鳴。
緊接著,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他竟將所有藥材一次性全部倒入丹爐!
九死還陽草、玄冥寒髓、赤炎龍血芝、虛空骨粉、輪回花蕊……整整十八味珍稀靈藥,不分先後,不論順序,儘數傾瀉而下!
“我艸!!!”
莫問天猛地站起,雙目圓睜,渾身雞皮疙瘩瞬間炸起,“他又來了!!這瘋子又要重演神變丹那一套嗎?!”
“這……這是在煉丹?還是在焚藥啊?”
一名長老喃喃自語,臉色發白,“九轉還魂丹講究‘九轉歸元’,每一轉都要對應特定天地法則,分步凝煉,層層遞進……他這樣一股腦全扔進去,根本就是把大道規則踩在腳下啊!”
的確,普通丹藥尚可在規則邊緣試探,而九轉還魂丹,則是徹徹底底的逆天之作。
傳說此丹成時,天地色變,雷劫自生,乃是強行篡改生死秩序的存在。
曆代煉製者,十有八九身隕道消,魂飛魄散。
而眼下,龍慕不僅無視煉藥次序,更是在丹火點燃後,祭出飛劍,竟用劍尖插入爐口,攪動其中沸騰翻滾的藥液!
“叮——鏘——”
金屬與烈焰碰撞之聲清晰可聞,火星四濺,爐體劇烈震顫,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
更詭異的是,他還微微張嘴,低聲哼唱著什麼,音節古怪,似咒非咒,似歌非歌。
每吐一字,爐內藥液便隨之共振一次,顏色變幻不定。
“那是……遠古煉丹祭文?”
一位年邁丹師瞳孔驟縮,“傳聞隻有上古時期的‘巫鼎師’才會用歌聲引導藥靈共鳴……但這早已失傳千年!”
莫問天臉色鐵青,猛然轉身,厲聲道:“立刻通知所有護法長老!布下‘九極封靈陣’,封鎖方圓百丈!一旦丹爐失控,立即出手截斷能量爆發!絕不能讓他引發丹爆波及全場!”
“可是……那小子他……”
“沒有什麼可是,快去!”
莫問天咬牙切齒,“這家夥每次出手都像是在賭命!但我們不能陪他一起瘋!他是丹樓未來的希望,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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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迅速傳達下去。
數位隱匿在暗處的頂尖強者悄然現身,各自占據方位,手中結印,磅礴靈力交織成網,悄然籠罩整個比試台。
黑煙不知何時已從丹爐縫隙中緩緩溢出。
那不是普通的煙霧,而是帶著濃鬱死亡氣息的“冥息”,象征著陰陽界限被強行撕裂的征兆。
風,忽然停了。
鳥雀噤聲,樹葉不動,連空氣都仿佛凝固。
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著那座搖搖欲墜的丹爐。
而在黑煙中心,龍慕依舊閉目低吟,飛劍旋轉不休,身影孤傲如謫仙,又似逆命而行的狂徒。
他知道,這一爐丹,不隻是為了勝利,而是他得到血菩提的階梯!
黑煙如墨,翻滾著將龍慕徹底吞沒。
那濃煙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曲盤旋,宛如遠古凶獸張開了巨口。
龍慕被嗆得連連咳嗽,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他手中還死死攥著那個早已涼透的窩窩頭,模樣狼狽至極。
“咳咳……煉天盤!你在搞毛線啊?”
他在識海中怒吼,“不是說好低調煉丹嗎?非要整這麼大動靜,你好好煉丹能死嗎?”
片刻後,一道稚嫩卻帶著幾分桀驁的聲音悠悠響起:“主人,我不能死,但我能瘋啊。”
龍慕一愣,眉頭皺成個“川”字:“啥意思?你能瘋?你難道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
“沒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