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監笑了笑道“領路吧,我先去宣王側妃跟前伺候著。”
內侍心中一緊,連嘴角都抖了抖。
他怎麼也沒想到,宣王側妃還需要陛下身邊的吳少監來伺候。
內侍心亂如麻地領頭走在前,腦中瘋狂回溯起方才的記憶。
他和側妃說話時,是什麼表情?有沒有流露出輕慢,乃至是輕蔑之色?
這時候偏殿到了,吳少監一進門,便皺了皺眉。
他問“側妃沒有用茶水點心,是不合胃口嗎?”
薛清茵抬頭看了看他,嗯,有點臉熟。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近侍?
薛清茵道“沒什麼胃口。”
主要是來之前就吃飽了。
吳少監心下歎氣,果然是遇著事了。換做往日,這宣王側妃應當正悠閒地坐這裡吃東西呢。
“陛下著實是抽不開身,側妃有何事,不如先同奴婢說一說?”吳少監連忙開口。
薛清茵搖頭不語,隻是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那眼淚啊,欲落不落。
到底是個絕頂的美人呢,吳少監看了都覺得不落忍。
這是出大事了!吳少監心想。
吳少監一時也有些坐不住了,他麵上裝作若無其事,起身叫住宮女“按側妃的喜好,再換些點心來。”
宮女訥訥應聲。
吳少監輕歎了口氣,道“奴婢這就再去替側妃瞧一瞧,興許也等不了多久了。”
薛清茵弱弱頷首。
吳少監轉身出去。
內侍卻進門來,走到了薛清茵麵前,試圖事後補救,笑道“側妃還有什麼事隻管吩咐咱們。”
薛清茵卻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再說這廂吳少監出了門,沒走出疾步便見四公主帶著人匆匆奔來。
他忍不住暗暗嘀咕,今個兒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趕著來求見陛下,都有冤屈要訴?
“四公主。”吳少監迎了上去。
四公主有些怵他,本能地後退了半步,但想到自己的來意,還是定了定心,輕聲問“薛清茵……不,我是說宣王側妃,她來了這裡?”
吳少監疑惑點頭“是,四公主這是……”
四公主麵上露出點僵硬的笑容“我……我來這裡等她。我本來是派了人要接她到我那裡去的,卻不知怎麼的,她先急著來見陛下了。”
吳少監點點頭,卻是派人將四公主先請到了另一處偏殿去歇息。
隨後他才又進到了殿中,悄無聲息地回到梁德帝身邊,將外頭的情形說了一遍。
“本該去四公主那裡?”梁德帝沉吟片刻,也覺得薛清茵身上應當是出了什麼大事。
他當即道“請進來吧,請到後室去。”
吳少監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結果。
梁德帝再看向麵前的臣子,淡淡道“爾等再議。”
說罷,起身轉向後室。
臣子們隔著那道薄薄屏風,眼看著梁德帝的身影變得模糊,不由對視了一眼。
還是吳少監來到了偏殿請人。
他笑著道“陛下請側妃進去說話。”
薛清茵應聲跟上。
而那內侍目送著她走出去之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了!竟然大事暫停,也要邀她入內!
一旁的宮女歎了口氣“幸好你聽了我的話,事情還有轉圜之地……”
內侍六神無主地點著頭“是、是……”
這廂薛清茵在後室見到了梁德帝,低低地叫了聲“父皇。”
梁德帝先命人給她倒了杯熱茶,隨即問“出什麼事了?來得這樣慌張。”
薛清茵欲語淚先流“父皇,有人欺負我……”
換個人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該是很叫人頭疼的。
但薛清茵她長得美啊。
美人落淚,加上她又嬌嬌弱弱的,哭起來就難免叫人生出憐惜了。
梁德帝按了按額角,先是有些頭疼,但看著她的模樣,看著看著便又禁不住有些出神。
太後當初有一句話確實沒說錯。
薛氏女是有些像是當年宣王的生母。
也難怪婉貴妃一聽魏王喜歡她,便立即失了分寸,儘出昏招……
“誰欺負你了?”梁德帝出聲問,“那人難道不知你的身份嗎?”
薛清茵癟了癟嘴“興許知道吧。知道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個側妃。人家未必將我放在眼裡呢。”
梁德帝“……”還真敢說。
不過提到此事,皇帝心下到底還是一虛,彆開了些目光,道“聽你這樣說,那人也是個來頭不小的了?”
薛清茵哽咽道“就是魏王妃。”
皇帝“……”
前幾天“家宴”上才說了,妯娌之間要多來往。
這來往得挺好。
怎麼一下就鬨起矛盾了?
不等梁德帝再開口,薛清茵就先將莊子上的事說了。
“我去棚子裡瞧了,那些馬,多可憐啊,傷了蹄子,也就……離死不遠了。莊子上也沒個馬醫能給瞧的。那養馬的老漢嚇得要死,若非我去了,他指不準都撞了牆了……您瞧瞧,這是不是一條人命,還有那麼多條馬命……”
馬命。
梁德帝的嘴角抽搐了下。
所以,就為了這麼個事兒?
就為了馬?
他還以為魏王妃膽大包天到敢往宣王府下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