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嬌!
“咕。”
薛清茵的肚子叫了一聲。
“我餓了。”她道。
宣王放下她,又抬手為她攏了攏衣領,起身去傳膳。
留下薛清茵在原地有點懊悔。
他那樣說,她總該做出些反應才是。
那她也學著他那句話那樣說一遍?
薛清茵說不出來。
這樣的話已然超出了演戲的範疇。
她沒辦法那樣全身心地,毫無顧忌地去相信一個人。
那宣王為何就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他……是真切地喜歡她嗎?
不是僅限於容顏和皮肉上的偏愛?
薛清茵的腦子就仿佛被震蕩成了一團漿糊,直到食物被呈上桌來,她的表情都還顯得有些呆。
“要取些冰來嗎?”宮女布好菜,低聲問道。
“冰?”薛清茵困惑。
宣王應聲“嗯,取些來吧。”
宮女點點頭,沒一會兒就取了一匣子冰回來。
宣王府上專門修有冰窖,取這東西容易得很。
宣王取了兩塊,站在薛清茵身後,抬手繞過來給她敷了敷眼睛。
“嘶。涼。”薛清茵吸了口氣。
她躲開了宣王的手,問“我的眼睛怎麼了?”
宮女馬上從旁邊捧了一麵鏡子給她。
薛清茵這一照……
好嘛。
雙眼都腫了。
難怪方才宣王蒙著她眼睛,再俯身親她呢。大抵是她的模樣看著著實太淒慘了些。
但這怪誰呢?
自然是怪宣王啊!
薛清茵噘嘴。
心道肯定是在浴池裡的時候,沒少哭啊。
她扭了扭腦袋,瞪了宣王一眼,然後才繼續乖乖坐在那裡任她敷。
倒也沒有敷太久,畢竟薛清茵皮膚薄且細嫩。
“去取藥膏。”宣王吩咐宮女。
“是。”
等藥膏取來,宣王便蘸了些塗在她的眼周。
的確是舒服了許多。
薛清茵倚著椅背,坐得舒舒服服。
“你想在府中舉辦些詩會一類的玩意兒嗎?”宣王的聲音在薛清茵頭頂響起。
“詩會?不辦。不會作詩。”薛清茵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彆的呢?”
“彆的?”
“比如蹴鞠、投壺、賞花……”
薛清茵仰起臉看他“殿下是怕我不高興嗎?魏王妃有的,我也要有?”
“嗯。”
薛清茵搖頭道“來的淨是一屋子不大認識的人,湊作一處能有什麼意思?還是不要了。”
“魏王妃能通過這樣的宴會,叫京中貴女都以她馬首是瞻。茵茵不會覺得孤單嗎?”
“人不在多。”薛清茵擺手。
要是十個裡九個全是柳月蓉那種腦子的。那麼多豬隊友還不如沒有呢。
不過薛清茵說到這裡,也馬上問了一句“殿下需要我去交際嗎?”
宣王道“不必。”
薛清茵點點頭,她現在差不多也能琢磨出來,宣王走的是什麼路子。
他和魏王不同,他身邊結交的人愈少,才讓皇帝愈放心。
剛好,我在京中貴女中間也不是個討人喜歡的。
薛清茵一笑“那就這樣吧,這輩子都不必辦什麼賞花宴、蹴鞠宴了。何況人來人往的,就怕叫奸人鑽了空子。宣王府還是一直像個鐵桶下去最好。”
這樣她小命也好保!
宣王沒有說話,隻是輕撫了下她的頭頂。
薛清茵怔了怔,宣王又覺得她受委屈了嗎?
她這還沒演呢!
皇宮。
太和殿的宮人剛剛送走幾位大臣,回轉身來便見皇帝麵沉如水地坐在那裡。
宮人也不敢出聲攪擾,隻默默無言地回到了皇帝手邊站定。
半晌,梁德帝的聲音才重新響了起來“有人來找朕嗎?”
這話問得旁邊的小內侍一愣。
還是吳少監反應快,忙道“宣王殿下回府去了,宣王側妃也沒有入宮來求見。”
梁德帝麵上的神情放鬆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些許驚訝和疑惑。
“竟然半點動靜也沒有嗎?”梁德帝靠住龍椅,倒像是有點可惜。
吳少監哭笑不得。
您這是等著看熱鬨呢?
梁德帝輕歎了口氣“宣王的脾氣倒是越發好了。”
說著,他麵露一絲動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便沉浸進了自己的情緒之中。
宮人們見狀,便又垂首保持起了沉默。
此時魏王府上的詩會也早散了。
隻是江慧卻並未立即離去,她由江側妃帶領著,私下見了一麵魏王妃。
她麵露恐懼之色,張嘴便道“王妃可知此次舞弊案牽連有多廣?”
柳月蓉皺眉“你同我說這個作什麼?”
她雖然學了不少詩文,但也不過是因為心上人有所好,方才去學的。
對科舉等事,著實了解不甚清楚。
相比之下,江慧比她眼界竟還廣大一些。
江慧道“自古以來,文人士大夫多出自北方門閥世家。但從興文年間,也就是先太祖在時起,水利航運大興,淮南道等地越發富庶,秀才自然而然就變多了。等到先帝在位時,多次請淮南肖氏大儒入朝而不得。從此,南方士人的名聲也傳播開了。
“隨後婉貴妃的祖父成為了南方士人間首屈一指的人物。自徐家崛起後,南方中舉的士人越來越多,漸與北方士人分庭抗禮。
“今日科舉舞弊之案,引得天下震動,北方士人憤而抗之。王妃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議論的嗎?”
柳月蓉聽得不耐,道“你直說便是。”
“他們議論年年科舉主考官,多是南方出身的官員。而今年更是誇張,直接由魏王主持。魏王與徐家的關係眾人皆知。
“於是民間說,這是明目張膽為南方士人大拓方便之坦途,排擠北方士人。魏王身為皇嗣,卻不知天下士人皆是他的子民,為親情所蒙蔽,竟做出這等天怒人怨的事來。更直指徐家,此乃攬權禍國之舉!”
柳月蓉雖然不喜歡徐家的壓製,更不喜歡婆母的高傲。但她心裡很清楚,她的地位得靠他們來維係。
她冷笑道“簡直荒唐!這些人怎敢妄議皇家?”
江慧道“王妃的父親也是士大夫,王妃應當清楚文人一旦聯合起來該是什麼模樣才是。”
那可不是兩三句“怎敢妄議皇家”就能打發的。
柳月蓉冷冷道“你這是在譏諷我嗎?”
“不,不敢。我的意思是,若是這把火被引到了魏王殿下的身上……那該是何等的後果?”
柳月蓉遲疑道“魏王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
江慧“……”
江慧無奈歎道“這便要說到我今日的發現了。”
“什麼?”
“我從宣王側妃的身上嗅見了藥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