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帝道“不急。”
如今接手的是宣王,前頭的戰事哪怕不讀邸報,也能猜測一二了。
他說罷便一邊拆薛清茵的回信,一邊問送信人“你說當時宣王也在?”
送信人答“回陛下,正是。”
梁德帝的動作頓了下,又問“宣王看著她寫的?”
“是,但是……宣王殿下並未看到信中的內容。”送信人道。
梁德帝無奈一笑“他是當真寵愛薛清茵……薛清茵竟也不給他看。”
送信人沒接話,他心中疑惑道,這不正是陛下想要的結果嗎?
梁德帝揮了揮手“下去吧。”
說著這才真正展開了信紙。
梁德帝“……”
他的表情凝固住了,像是見著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之事。
內侍見狀便小心翼翼地喚道“陛下?”
梁德帝氣得合上信紙“薛成棟怎麼教的女兒?”
吳少監站在更遠些的地方,聞聲不由暗暗擔憂。這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梁德帝將信紙往桌上一擺“你來看。”
內侍哪裡敢看?連連擺手道“奴婢怎能看王妃與陛下的家信?”
那“家信”二字尚算悅耳。
梁德帝麵色緩和些,道“叫你看你便看。”
內侍便隻有伸長了脖子。
這一瞧……
“這字怎麼……不像字?”內侍喃喃道。
“像字,隻是形狀有不同,缺胳膊少腿兒的。薛成棟沒給她請過女先生嗎?多教兩本書,也不至如此……”梁德帝說著這話,當真是好氣又好笑。
“這字也全無筋骨,形狀鬆散,沒有筆鋒……”梁德帝堪稱文武雙全,這樣看不上薛清茵的字,也實屬正常。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像是真被薛清茵氣得不輕。
吳少監實在忍不住了,便道“不如將信發回去,斥令王妃重寫一封?”
總比擱在這裡叫陛下看了,越來越生氣得好吧。
梁德帝卻道“朕且仔細瞧瞧,她都寫了些什麼內容。”
全然不提發回斥責之事。
若他當真嫌棄薛清茵的字,那懶鬼,沒準兒後腳便讓宣王代寫了……
他要收宣王的上書,卻也要收薛清茵的信。
這二者……是不同的。
梁德帝眸光閃了閃,隨即低頭認真辨認起那些字來。
那些字雖然缺胳膊少腿,但要知曉其義卻不難。
隻是沒一會兒功夫,梁德帝便又氣笑了。
“……還和朕告侯啟雲的狀呢。”
“魏王大軍借的糧草,數是不會數,帳還沒忘了算。真是半點虧也不肯吃。”
“她人遠在益州,還不許京城裡頭的人議論她,真是霸道。”
“還敢說朕命人送去的胭脂水粉不大喜歡,點名要聚慶齋的珠子……她還挑上了?”
“還要朕沒事兒去她城郊的莊子上用用飯,莫要叫她莊子上的人氣兒冷下來了……朕還的去當個捧場的?”
“這通篇上下一個‘謝’字兒朕是沒見著……倒淨給朕提要求了。”
梁德帝冷哼一聲,將信紙疊起。
吳少監聽完卻心中大定,在其餘宮人麵露惶惶之色時,他上前一步道“真是仗了宣王殿下的寵愛,便也真跟著拿陛下當親爹呢。”
梁德帝哼笑道“她對薛成棟都未必這樣提吧?”
吳少監道“薛侍郎為人古板,王妃與他本也不親近。陛下不同啊……恕奴婢無禮,奴婢想著,宣王殿下性情內斂寡言,便是心下親近,嘴上也不說。也就王妃這樣跳脫的性情,才更有了養女兒的那麼個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