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嬌嬌!
之後的日子裡,賀鬆寧總陸陸續續和梁德帝談論起薛清茵。
父子倆生疏多年,也全靠薛清茵串連起來,也隻能談論她……除她之外,說到其他人都難免觸碰到禁區。
慢慢地,在梁德帝的口中,在吳少監的口中,在城郊莊子上眾人的口中……
他們勾勒出了一個不僅是性格,乃至所有行事風格、生活習慣,都截然不同的薛清茵。
人大病一場後,性情改變本也是常見的事。
比如那浪子,病後突然收心歸了家。
那惡貫滿盈的人,有一日也厭倦了打殺的生活,識得人生之真諦,於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但賀鬆寧心中就是覺得,那是不同的。
是不同的!
“公子。”小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突然打斷了賀鬆寧的思緒。
自從賀鬆寧身體漸愈之後,他往日身邊伺候的那些個仆役,也經梁德帝允許被放了進來。
有這些人伺候,賀鬆寧的身子便也恢複得更快了。
“扶我起來。”賀鬆寧伸出手,抓住小廝的手一借力,便從床榻起身道“今日回去探望母親。”
小廝覺得很是驚訝。
公子怎麼突然間就離不得夫人了?
很快有人進來抬著賀鬆寧往外走。
“停。”賀鬆寧出聲,“先回一趟薛家。”
賀鬆寧回到昔日的住處,指揮下人好一通翻箱倒櫃。
“將往日裡大姑娘送到我這裡來的東西,都翻出來。”他道。
小廝見狀,尷尬張嘴說“大公子往日裡……似乎、似乎不怎麼留大姑娘送的東西。”
賀鬆寧一怔。
他往日裡……將厭惡表現得這樣明顯嗎?
丫鬟知書如今已經回到了賀鬆寧的身邊,她腦子伶俐,當即道“我倒是記得……”
“嗯?”賀鬆寧看下她。
“大公子似乎送過一個盒子給二姑娘……”
賀鬆寧皺眉。
和薛清荷有什麼乾係?
知書又道“那是大姑娘給公子的,那盒子打開來,便有流沙簌簌落下。那時民間頗為流行此物,多是用來贈情人,大抵便是指這時光易逝,天地間獨你我共伴……”
當時她見了那東西,還覺得大姑娘腦子糊塗了呢。
賀鬆寧一愣“還有這東西?”
知書點頭“您當時轉手便給了二姑娘。”
賀鬆寧“……”
賀鬆寧“去拿回來。”
知書有些猶豫。自打上次賀鬆寧派她去益州陪著大姑娘,二姑娘對她就有些不快了……
這大公子偏心二姑娘,也是大家一向記在心頭的事。
今日雖是這樣吩咐,但萬一哪天又後悔了呢?
賀鬆寧掃過他們的神色,也才意識到自己以前的“偏愛”太過明顯了。
“我親自去拿。”
賀鬆寧說完,又問起知書“那盒子還有什麼來頭?”
似乎是要將從前沒耐心聽下去的東西,今日一並補全了。
知書便隻得放下說“說是有的人,會將彼此的頭發剪下來,綁在一起放進去。也有將二人的指尖血存進去的。也有人悄悄寄情其中,收到盒子的人若也有這個心思,便會回以一首詩文……”
知書心道,這些個情情愛愛的,外頭玩的花樣可多了。
那賣盒子的鋪子當時實在賺了個盆滿缽滿,不過後來就因為得罪他們大公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會兒知書都還想過,那人最大的錯,是不是就是賣了東西給大姑娘……
“寄情其中?”賀鬆寧突地打斷道,“又回以詩文?”
“如何寄情?也寫一首詩放進去嗎?”賀鬆寧追問。
賀鬆寧確定了。
那就是他需要的東西。
說話間,他們便進到了薛清荷的院子裡。
薛清荷乍見這麼一行人,還足足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反應過來,喜極而泣“大哥!你……你活著回來了!”
賀鬆寧輕點了下頭,顯得有些冷淡“你還記得……”
知書從旁補充“兩年前大公子曾給了二姑娘一個紅木盒子,外頭印著思風二字。不知二姑娘放在何處了?”
“思風”是那家鋪子的名字。
薛清荷完全沒反應過來“我……”
賀鬆寧看向了一旁的仆婦。
她院中的仆婦當即動作起來,道“小的幾個替大公子找去。”
薛清荷沒成想一見麵便是這個模樣,心下有些難受,當即也垮了臉。
賀鬆寧卻看了她一眼,道“如今府中無人,為何你卻還壓不住你院中的這些丫鬟婆子?”
薛清荷鼻頭一酸。
這是指責她沒本事?
多日不見,他竟隻說這個?
薛清荷咬了下唇,難掩哭腔“你去了益州這樣久,又哪裡知曉我在京中如何擔驚受怕?又哪裡知曉我的苦楚,受的委屈?”
她說完,便將頭一扭,就此住嘴了。
但這次賀鬆寧沒有再追問她了。
和以前不大一樣。
不過也無妨……
她知道,他這人雖然忙碌,但暗地裡總會為她做許多事……
他自然會去查……
這時候有個婦人小心翼翼地抱著個盒子出來,遞到賀鬆寧麵前“是這個嗎公子?”
賀鬆寧接過來,打開。
裡頭的沙凝住了,已經不會流動了。
賀鬆寧心頭一空,目光都有一瞬的渙散。
但很快他便翻找起盒子,最終從夾層之中,取出了一個信封……
那信封上的蠟封卻已消失不見。
它被人拆過了。
賀鬆寧一下看向了薛清荷“你拆過?”
薛清荷將頭扭回來,麵色微變“是……”
“你看過裡麵的內容?”
“……是。”
賀鬆寧拆開信,飛快地一掃而過。
大抵便是薛清茵控訴他為何寵愛薛清荷,為何不肯回頭看看她,她那樣那樣的喜歡他,她知道很多東西,她知道他的一切雲雲……
雖沒說知道什麼樣的一切。
但賀鬆寧已經能猜到了。
她的確很早就知道他的真實身世了。
那麼這樣看來,她還是她,沒有變過?
不,不對。
賀鬆寧皺起眉,但又很快鬆開。他不會輕易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賀鬆寧折好信放回去,問“當初知道裡麵有信,為何不告訴我?”
薛清荷震驚地看著他“我為何要告訴你?這是薛清茵給你的東西。你卻轉手給了我……我難道要戳穿大哥的行徑嗎?”
她當時……自然不是這樣想的。
她不得不說,她當時拆開信,看見薛清茵在信中哭喊,說大哥隻疼她,而不疼親生妹妹的時候……她心底狠狠舒了口氣,才覺得自己在薛家終於有了倚靠的人。
那些痛苦也都不算什麼了。
所以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好好地收起了這個盒子。
此時賀鬆寧也沒有說什麼,抱著盒子就要走。
薛清荷實在忍不住了“大哥為什麼要將它拿回去?是大哥……突然有一天覺得,還是和親妹妹更值得親近嗎?”
薛清荷說著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