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不需要再多一具軀殼。”
宣王不急不緩,語氣漠然地說道。
薛清茵一下想到了盧書儀。
盧書儀追到興州去,是因為她真的沒有廉恥之心嗎?是她真的非宣王不可嗎?
還是……家族的重壓之下,讓她不得不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如果說這便是最重要的一道篩選標準。
“那喬心玉呢?你也見過她。她和她們是不同的。她的父母恩愛,她性情也剛強,縱使身在魏王府,她也絕不會變成一具承載他人意誌的軀殼……那為何……”不是她呢?
薛清茵的話沒說完。
宣王道“茵茵,最重要的是……要我喜歡。”
薛清茵啞然。
她舔了下唇,結結巴巴道“那、那你……難不成是,見了我的美色,便喜歡上了?那你豈不是膚淺得很?”
宣王抬手,拿過茶盞,提壺傾倒。
茶水傾入進去。
隻薄薄的一層。
“從第一麵我便知你是不同的。再到金雀公主府上再見。”他說著指向茶盞中的水,“那時隻一些。”
“隻一些喜歡?”薛清茵挑眉。
不過她其實也知道,像宣王這樣的人,在那時不過匆匆幾麵後,便能有一點喜歡,已是難得。如魏王那樣才恐怖呢,那就真正是隻貪圖顏色了。
宣王沒有回答她的話,他接著道“馬場共騎,是為試探。在此之前,我無法接受有人與我何等姿態親密。既是試探我自己,也是試探你。我知曉待在我的身邊,壓力極大。便是再口口聲聲說傾慕於我的貴女,在我跟前也不敢輕易抬頭,再久一些,便會戰戰兢兢。”
薛清茵心下驚歎。
這人當初帶她到宮宴上去,向皇帝點明要娶她的意圖,還真不是腦袋一拍就做的決定啊。
這個朝代大都是盲婚啞嫁,誰會去試這些東西呢?
隻有他會。
宣王這時拎起茶壺,又傾倒了一些。
這是指馬場過後,便又多喜歡她一些了嗎?
薛清茵無端有些臉紅。
將愛意這樣直觀地呈現出來……這竟然是這麼一個滿臉寫著冷酷的男人做的事。
“宮宴後我來見你,我對你說起側妃之事。你應下了。”
那也是試探我嗎?薛清茵心想。
宣王沉默了下,盯著她的雙眸道“那時我便在想,茵茵該有何等的喜歡我,方才能忍得下來。”
薛清茵很是心虛。
那時主要是想你反正死得早,借你躲個雨,斂些財。何況你長得好、身材好,又潔身自好,富有男德,身邊也沒個鶯鶯燕燕,看上去也對美色不大有興致的樣子。
她張了張嘴,有點想坦白。
宣王卻故意挪開目光,仿佛沒瞥見她的神情,接著又往杯盞中傾倒了一些茶水。
“我便想,我應當將你護在掌中,不使你傷心委屈。”
他說著,沒有停手。
那茶水便一路灌滿杯盞,溢到了桌麵上。
被宣王這麼一打岔,薛清茵的坦白暫且咽了回去。但她又忍不住道“殿下正直之人,宮宴後與我提及側妃之事,也是為說清楚入宣王府的利弊,任我選擇。倘若換一個人嫁進宣王府,你應當也會好好對她吧?你這樣好……沒準兒那個人也會愛上你,為你舍卻家族。”
“沒有倘若。”宣王否定道,“茵茵,隻會是你。若沒有你,我便該是孤身一人。”
薛清茵心間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
因為原著中……他可不就是這樣嗎?孤身一人。
“你來自哪裡?”宣王突然問。
薛清茵心間重重一跳。
來了。
這才是今日……最重要的問題。
“你原本的世界該是什麼模樣,方才能生長出你這樣鮮明,截然不同於這個陳舊凋敗的世界的……動人魂靈。”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