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與宣王成婚,使宣王有了新的家,從此徹底與東宮離了心。是她多事救了太子妃,使肖氏倒向了宣王。她如今又有了孕,從此便要成一家三口了。
這皇宮裡,陰冷、殘酷,如一片深不見底的沼澤。
他們都長在這陰暗的逼仄之中。
憑什麼……憑什麼宣王就要去擁抱陽光了?
“不要這樣看她。”宣王冷冷道。
“你難道還要挖了我的眼睛嗎?”太子知道一切已無可挽回,隻能發瘋似的大笑起來。
“我會。”宣王吐出兩個字。
太子背脊一涼,退後幾步,再沒有開口。
宣王往殿外走去。
太子不自覺地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寒意鑽進了他的骨頭縫。
他喃喃問“你到底要乾什麼?”
一改蟄伏之態。
如今的宣王可怖極了。
宮人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等宣王走後,便匆匆走了進來“殿下。”
太子卻跌坐在地上,脖頸被劍尖劃破的地方還在往外滲血。
他伏地痛苦地嘶吼起來。
他害怕。
害怕宣王這人無情起來,真會在哪日挖了他的眼睛。
他嫉妒。
他嫉妒七皇子走上了順利坦途。
他嫉妒宣王有了家,嫉妒得發了瘋。
第二日。
梁德帝的確在宮中擺了家宴。
四公主、太子夫妻,乃至柳月蓉和喬心玉都受了邀。
柳月蓉不敢進宮,生怕被薛清茵看見她狼狽的樣子,便稱病了。
太子也說病了,來的就隻有太子妃一人。
等到眾人到齊,獨獨就差了宣王夫妻這兩位正主。
梁德帝一問。
宮人擦了擦汗,答道“宣王妃還沒睡醒。”
四公主聞聲,強行壓下了心頭的失望。
喬心玉也垂著頭,掩住了眼底的幾分想念。
太子妃亦如此。
這裡的每個人都在藏。
但宮人們一無所知。
他們隻暗暗心道,這宣王妃架子也太大了……
梁德帝無奈“她身子重,嗜睡些也正常,讓膳食局晚些時候再呈食物上來。”
說罷,梁德帝便起身先去處置政務。
這時太子妃起身道“父皇,近日東宮奴仆懶怠……”
自打太子妃身子養好後,梁德帝便予了她不少權利,這也是為安撫她。
除此外決口不提讓她回揚州的話。
畢竟太子妃要同太子和離,傳出去實在是天大的皇家笑話。
斷了人家回家的念想,自然就要讓人家在東宮過得舒坦。
梁德帝聽她提起東宮奴仆,便道“你過來仔細與朕說一說,哪些人膽敢這樣無禮?”
太子妃跟了上去,等行到偏殿,卻是突然跪了下來,叩頭道“兒媳自請回揚州。”
“太子何處做得不妥?”
“兒媳本已心死,隻是惦念父皇待兒媳著實不薄,便想著還是留在東宮……可與太子日日相對,心中實在煎熬。”
梁德帝俯視著她。
太子妃道“兒媳的叔祖,想入京來。他一身學識無處用,隻願貨與帝王家。”
梁德帝驚訝道“那是一樁美事,起來吧,你身子也不大好,何必跪著。”
肖家大儒,先帝在世再三請入朝,肖氏都不肯應。如今入朝來,豈不是無形之中表明,他更甚於先帝。
唯有當今聖明,才能引得爭相前來。
寫入史書,也會是一樁美談。
太子妃以自己還家來做交換,說穿了便是利益上的交易。
梁德帝反而不會懷疑其中有異。
“朕也知你不易,但禮不可廢。你可以還家,但肖氏女要永遠留在東宮。”梁德帝歎了口氣道,“你可願意?”
太子妃又叩首,道“願意。”
也就是說,從此她要改換身份,世人隻知太子妃肖氏女仍在東宮,那就不會損傷皇室的顏麵了。
這時有宮人小心翼翼地來到偏殿“陛下……宣王與宣王妃到了。”
“那便過去吧。”梁德帝走在前。
太子妃這才也起身,跟在後麵。
他們一前一後,重新跨入殿中。
這廂薛清茵也和宣王從正門而入。
他們打了個照麵。
太子妃衝薛清茵粲然一笑,但一轉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