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被這一聲清透的嗓音拉到了開口的人身上。
那人便是一直不怎麼介入夏家內亂爭吵的秦醫生——秦音。
知情人自然明白這就是秦音答應夏熠的承諾使然,畢竟誰都擔不起夏司令真的帶著遺憾離世。
夏司令一生戎馬,華國高層都對他的身體關愛有加,作為他的家人,更是要把他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隻是清清淺淺這麼一聲,眾人竟見老者蒼白的臉色終於和煦地染上幾分柔和的血色。
這狀態,好似又要重新生龍活虎了似的。
夏琳看著這一幕,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其實她未嘗不清楚秦音對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覺,她又不是瞎子聾子……她的母家當然是她的外公家。
可秦音又是高傲的,她這些年來回到了君家也沒能得到夏家人哪怕一瞬間的探望,心中有怨是必然的,不認這個外公也是必然。
可她……可她怎麼就叫了那一聲外公。
這是想把她往死裡逼了?
夏琳一邊心虛,一邊觀察起秦音對待夏國譽的態度。
“哎……哎……好孩子啊,真是個好孩子……”
夏國譽抬手,顫抖的手上布滿的不僅是傷痕,更有爬滿的皺紋,昭示著他早已年老,不再年輕。
他也強勢了幾十年,臨了了心態發生巨變也正常。
“小音啊,來外公身邊,讓外公好好看看你……我是一把老骨頭了,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再也睜不開眼了。
趁著我現在還稍微看得見些,我想記住你,以後在天上也不至於保佑錯了人不是?”
夏國譽半躺在床上,老人受病痛折磨已經隻剩一把老骨頭的樣子,讓人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誰也想不到曾經威風八麵的司令員,年老體弱的樣子竟這樣讓人痛心。
秦音心尖一緊,趕緊上前扶住夏國譽,另一隻有力的手臂也快她一步穩穩扶著老人坐起來。
是墨亦琛。
他總是這樣,在她需要的時刻,理解她的需要,並且將她托舉,不給她任何壓力。
“外公,不會的。”
“你的眼睛還需要幾個療程的治療就能恢複如初,眼下還有些模糊也沒關係,都會好的。”
秦音俯身,有些生疏地安撫老者的擔憂,雖然確實是許久沒有與老者相處的僵硬,但她身上毫無諂媚又帶上幾分親近的姿態,還是讓夏國譽欣喜萬分。
“小音啊,我的外孫女要真長成你這樣,有能力又能被人護著愛著的樣子……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你放心,我這老東西,還沒真的糊塗呢……隻是,我有些想她,又怕她吃醋我認了旁人代替她。”
“其實外公哪舍得找什麼替代品呢,外公隻是怕……怕真的去了,會在下麵看到她。”
“他們都說你死了,可外公不信,不願信!!”
“就算外公以命抵命,也不想失去生命的人……是你啊我的小公主。”
夏國譽緊緊攥著秦音的手,大約是老人真的怕自己日子不多了,就算對秦音的醫術再自信,可他身體底子都快被熬空了。
離世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也由不得他願不願意。
秦音以為,自己早就唾棄了所謂的親情,即便目前對夏禦行稍有親昵,那也是夏小行本就討喜,她喜歡這個小孩子而已。
對於親情,她渴望的時期真的已經過去了。
早就不奢求了。
可此刻看著老人顫抖著嗓音說希望“君棠音”好好活著,即便是他自己死了也願意。
這世上,真有人能這麼愛她君棠音嗎?
她隻在秦音身上得到過的親情,原來君棠音的身上也有過?
秦音垂著眸,此刻內心的情緒很複雜,她隻能安撫地握住老者斑駁著傷疤與皺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