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司瑾原本已經不願意再管家裡這些破事,可是涉及自己的親兄弟在外公家出事,加上電話裡母親無助的口吻。
他到底還是心軟了。
這段時間他在京市照顧二哥,親眼看著這個曾經光芒萬丈意氣風發的男人徹底跌落穀底。
他隻覺得心頭五味雜陳,仿佛有苦澀在口中蔓延,如蟲如蠱,反複啃咬他灼燒的心。
讓他痛不欲生,幾近麻木。
而二哥君司禮應該也覺得自己這樣拖累了弟弟,拚命將他趕走。
君司瑾一時間心緒落空,這個家跟一年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翻地覆地破碎。
可他到底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所以,他還是來了南省。
當然,君司瑾也在網絡上了解到秦音現在也是南省,她在為YM集團進攻新的商業方向。
說不羨慕,並且悄悄為這個親妹妹驕傲是假的。
當初,他怎麼就沒發現,小音有那麼大的潛力呢。
自己還一次次偏聽偏信君棠月,生生把小音逼得隻能被趕出君家……
君司瑾每每想起自己順從家人而對秦音做的荒唐事,就隻覺苦澀的暗河在他胸腔裡拚命撞擊捶打,蝕骨糾纏,又不可遏製。
下飛機後,他原本打算先親自去夏府一趟。
說到底,外公病重,他作為外孫也該親自去他老人家膝下儘孝的。
隻是他又清楚自己身份尷尬,母親與夏府的鏈接斷開,讓他們這些小輩也沒臉去貼夏府了。
上趕著去,倒顯得他圖謀不軌了。
於是,君司瑾十分謹慎地選擇了聽從母親的話,先去沁陽園半山莊園與家人彙合。
畢竟,三哥分明也是外公夏國譽的外孫,到底是要動了什麼怒,才會將三哥給關進夏府地牢呢?
這根本就沒有動機啊。
三哥一向孝順,君司瑾這點還是很了解自己的親哥哥的。
君司瑾帶著心中的疑問,在傭人的帶領下步入了外婆生前留下的半山莊園。
莊園很大,設計也很民族風,隻是很難看出來是華國哪個民族的圖騰裝飾。
君司瑾作為律師,不僅要學法,一些少數民族的刑事案件也會學習也參與。
他隻覺得這些圖騰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但要他認出來,他腦子裡就像是被蒙了一層霧一般。
“阿瑾,你可算來了。”
“媽等得你好苦啊……你……你二哥最近還好嗎?媽原本應該跟你一起在家裡照顧好阿禮的,隻是你們外公的事情你也知道,媽總歸是夏家人,理應回來儘孝。”
夏琳毫不避諱地訴說著自己有多孝順,一邊又趕緊避開年邁但依舊耳清目明的薑姨。
她倒也不是多見不慣這個“老不死的”,隻是她是自小就跟在母親身邊的人,母親已經故去太久,看見她……夏琳想起自己對母親的所作所為,即便母親不怪她,她看見薑姨也忍不住心有餘悸。
“這是……四小少爺吧?”
“都那麼大了,那時候夫人除了兩位小小姐,可就最疼四小少爺了。”
奈何薑姨年紀大了,這些年來夏府對她更是照顧有加,說是傭人,實則也算是這沁陽園半個主子了。
對待“夏琳小姐”她依舊是恭恭敬敬,可對於家中小輩,便是忍不住表現出囉裡囉嗦的慈愛來。
算起年紀,家中小輩可都叫她一聲“薑婆婆”。
君司瑾料想過他去夏府會有什麼樣的待遇,卻沒想到最先感受到的是慈愛與善意。
而且,這還是曾經外婆身邊的長者。
一時間,他有些怔愣。
“薑……薑婆婆?”
“您還記得我啊?這些年我變了很多,您還能記得我是小四……”
君司瑾很清楚他們幾個君家外甥在夏府兩個舅舅眼中一向沒什麼位置。
能被夏府中的人記掛,自然是很意外的。
可這涉及外婆,他又覺得很正常。
在夏府,外婆便是最疼愛他們這些小輩的存在。
說起這,大家便總說這是外婆愛屋及烏。
外婆最疼愛夏琳這個親女兒,也是第一個原諒母親非要嫁入君家的人。
想起這些,君司瑾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為親情再過多波動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顫。
“四少爺哪有什麼變化呀,還是小時候那副嚴肅樣兒,當初太太在時便總伸手將你眉心蹙起的褶皺撫平,還總跟我們開玩笑說小四你小小年紀就這麼一副老成的樣子,像是長大要做法官的嘞~”
“老婆子我啊,聽老爺說,你現在可是京市數一數二的律師了呢。”
“小四少爺,您可彆總覺得老爺不關心你們幾個外孫,他那是氣自己……氣自己當年沒有攔得住夏琳小姐的決定,害得太太半夜吐血,好幾個月都睡不好,身體也越來越差!”
薑婆婆到底是年紀大了,這些天夏琳來到沁陽園後,她便也是恭恭敬敬做著自己這個位置該做的事。
她雖然不清楚為什麼小姐一直要趕自己回山下的夏府去。
她年紀大了,老爺的病她也沒法子照顧。
還是夏熠少爺特地要求她好好在沁陽園養著,不要她下去伺候老爺的。
但薑姨伺候夏家幾十年,心頭卻十分惦念。
這兩天見夏琳小姐已經回了沁陽園卻還是沒回夏府去照顧老爺,實則早已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