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皺眉,不管是出於她本就對君棠月的疼愛,還是她與君棠月共情她們母女倆幾乎如出一轍的處境,她都必然是要保護棠棠的。
在她看來,她的孩子裡,其實棠棠是最像她的。
人都是複雜的,即便是做錯一些事,因為害怕而心中有了一片陰翳之地,那都是正常的。
夏琳小時候,不也很壞,內心隱晦的黑暗地帶主宰著她去下意識爭取屬於哥哥們與父母相處的親子時光。
即便,兩個哥哥也是一樣的疼愛自己。
她認為這種人性的陰暗麵是正常的,隻要她們願意改變,一切都不晚,就該被體諒和原諒。
“教養?夏家的教養就是讓你這麼氣急敗壞用所謂長輩的身份對小輩毫無底線地頤指氣使?”
夏國譽聽著夏琳對自己乖孫兒沒由來的職責。
其本質上就是在包庇袒護自己的女兒君棠月罷了。
但她這句話涉及“教養”,他作為夏家最德高望重的家主,這不就跟當眾指責他不會教導自家小孩一個道理?
可你有護犢子的勁兒,他夏國譽就沒有?
“夏琳,我早就警告過你,你已經不是夏家人了,我還能讓你好端端在夏府待著,不過是還看在阿泱疼你的份上。”
“隻是你非要消耗掉我對你這為數不多的耐心,就彆怪我把你徹底踢出夏家,夏家族譜……也不會再有你的名字!”
夏國譽這話中氣十足,對夏琳的忍耐度他已經在極力克製了。
可她偏偏,又在一次又一次挑戰自己的底線。
眼下,還想端著長輩身份指責和打壓他們夏家真正的小主人。
真是好笑。
而夏燃的關注點顯然不是此刻兩人對峙的“教養”問題。
“什麼,君棠月竟敢在夏府暗害父親?”
“嗬,難怪被扔進水牢反省,夏琳你既然清楚你這糟心的女兒乾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竟還敢來夏府把人帶走……”
“夏琳,你蠢可以,但你三觀人品什麼時候喪成這樣了?”
“父親可是華國開國元勳司令,他但凡有個三長兩短,高層必然派特情局下來調查,你們真以為自己做的惡行逃得掉?”
夏燃難以置信,其實內心也是不願意接受自己從小疼愛的妹妹,如今竟到了要包庇傷害自己父親的加害者。
即便,那個人是自己的女兒。
她若還有一點正常的三觀倫常觀念,就不該做出這麼蠢的決定。
在這時候還想護著君棠月這個凶手!
“二哥,我知道棠棠誤用了藥草醫術不精導致父親出了點小意外有錯。
可事實真的如秦音和她認識的醫生診斷的一樣嚴重嗎?
還是說她就是為了排擠棠棠,要棠棠這個外孫女不得外公的親眼所以故意誇大病情呢!”
“我承認我為了自己的孩子甘心去水牢把棠棠救出來好像是違背了所謂的道德底線,可是我這些年來做的最多的就是‘母親’,做得還算不錯的也是母親這個角色。
二哥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不論你怎麼不承認你對夏禦行這個奪走容瑜嫂嫂生命的孩子的愛,也在怨,怨了多少年。
可你現在不也跟一樣把恨拋之腦後,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嗎?”
“試問,這樣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夏琳的不甘心太多,但更不能接受的還是夏家人的雙標。
夏燃護著孩子就是與孩子冰釋前嫌享受天倫之樂。
而她夏琳就是是非不分嗎?
夏琳不覺得錯了,隻覺得夏家人眼下就是針對自己針對上癮了。
她也懶得演自己有多無助委屈,她就是理直氣壯覺得自己沒錯。
聽著夏琳的歪理,夏家人簡直脖子都要被氣歪了。
小行的出生,夏燃妻子容瑜的離世本就是意外,且那也是容瑜自己的選擇,她身體不好就想要生下一個屬於夏燃和自己血脈的孩子。
容瑜是個孤女,上無父母,也沒有最親的人。
而有了夏小行,對她來說這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脈的親人。
且還是與她最愛的男人結合的孩子,誰說小行的出生是罪孽呢,小行其實也是懷著父母的愛意,更是母親最濃厚的期許出生的。
隻是,夏燃那些年難以接受容瑜的離開,不願意接受現實才逃避這段父子關係,讓兩人的關係越走越遠。
到了出現裂痕,無法修補的地步。
夏琳現在故意舊事重提,還不就是為了讓夏小行這麼一個四歲的孩子背鍋一個成年人的死亡。
讓他永遠活在自己的出生就是“殺人”罪名的無端漩渦裡麼。
要是從前,夏小行一定會暴走。
夏燃更是會一言不發離開,他一直很逃避關於容瑜為他生孩子而死這件事。
其實他更多的還有自責。
他認為,他最愛的女人是為他生孩子才會失去生命的。
即便後來夏國譽屢次請來醫生還有心理醫生拿出容瑜的身體報告切切實實告訴他,容瑜的身體本就不好,就算沒有夏小行,她的時日也並不長。
但隻有深入骨髓愛過一個人的人才會明白那種無助。
他的自責自怨就是一道天塹深淵,他是在怪是自己給了妻子這個孩子,讓她死亡被上了最快的發條。
全家人怎麼勸,他都隻一味頹敗下去。
夏小行日漸長大,也意識到爸爸對自己的感情是逃避的,而他自小就很聰明,他也在苦惱是不是自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夏府這對父子的問題,一直都是夏家的世紀難題。
夏琳公然把這件事定性為是小行的出生害死了容瑜,本質上就是要讓夏小行也嘗一嘗亂說話、亂指證的報複。
她拿捏不了秦音的軟肋。
但她始終是夏家人,對夏家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那也是清楚很多的。
見夏燃沒有說話,夏小行窩在秦音懷裡的小手也緊緊捏在一起。
夏琳就知道,這話……他們聽進去了。
這夏家最大的矛盾,又要被激化,又要爆炸了。
屆時,夏府自己都亂起來了,誰還有功夫管他們?
“夏琳,你錯了。”
“君棠月害外公的所有證據包括視頻證據我都有備份,她害人這件事也不是以這傷害到底害的夠不夠深來作為犯罪評判依據的,狡辯不過是你們心虛罷了。”
“至於小行的出生,小行是舅媽即便明知冒著生命危險也想生下的屬於她和舅舅的愛情結晶,他是被愛著出生的。
任何一個小孩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更無法對父母的生命安全負責,他們隻是順應生理來到這個世界上。
可父母不同,做母親的不同,她會最早感知到屬於孩子與自己生命同脈的觸動,會最早與孩子建立一生的生命鏈接,小行就是舅媽的一部分,是她最想給舅舅留下的希望與禮物。”
“而你,君棠月作的惡哪件不是歹毒狠辣,你拿這兩件根本毫無關聯的事跡來刻意激化矛盾,不過是想轉移矛盾而已。”
秦音低眸看著夏琳,她的眼神沉靜又帶著戳破人心的銳利,好似一把尖刀要講她骨子裡的卑劣本性都戳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