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古代稱事鬼神者為巫,祭主讚詞者為祝。
身為這一代的大巫,她自然也懂得唱讚詞。
讚詞不斷,語句富有節奏感,用的是至少十萬年前的雅音。
即使是遂明老道,也是聽不懂她到底在唱什麼。
畢竟時日久遠,久到他們都忘記了這種語言了。
“她前段唱的,是通用的祭神的曲子,後麵,就是她臨時為道君寫的了,說的道君未成道時的事情。”
若塵抱著劍,欣賞著舞步,在邊上輕輕插了一句。
“彆看我,我也隻聽懂了一部分,你得問古月,他懂音律。”
另一邊,古月正在不斷地擦拭著寶貝鏡子,吐出一口氤氳的紫氣上去,接著用手一擦,企圖靠著這個水磨辦法,把鏡子修好,聽到這裡的話,他抬頭看了一眼,小聲道
“我雖然懂音律,但是她唱的是自己臨時發揮寫的青詞,跟音律沒太大關係,主要還是在說道君的各種故事,讚頌道君慈悲濟世度人。”
青詞,上達神靈的讚詞,說到底不過是溝通神靈的拜帖。
意思傳達過去了,誇了幾句,接著求神幫助,到底會不會幫,幫多少,都還是個未知數。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場上突然多了一層厚重的雲煙,離地三四尺,無風自動,漸漸籠罩了這片區域。
事先,他們已經清場過了,所以無人會在這裡。
整片山崖附近,隻有他們在。
另一邊,紀雪落似乎進入了某種空靈的狀態,越跳越快,清唱的曲調不知何時也變了模樣,似乎是有人和著拍子,依稀是一個男聲,隻是聽得不是很真切。
“道君啊,發發慈悲吧·······”
遂明老道是最先哭出來的,醞釀了不知多久的淚水,奪眶而出。
“道君哪來的慈悲?”
一聲輕歎,身後多了一個模糊的白衣身影,看不清容貌。
“拜見道君······”
遂明老道當場拜下,古月與若塵也是鄭重地稽首。
“······不必拜我。”
這個白衣人影隻是淡淡地這麼說道。
頓了頓,才又回應道
“我非是道君·······”
似乎是見到幾人不信,他又接著說道
“道君本自道中來,應緣顯化,而稱新葉,號黃芽,寓意還不夠顯然嗎?”
“祂是初始,開一世修行之路,傳順道有德之理,功成圓滿即身退,複歸混元無極,自此再無道君,唯有大道。”
“你們拜再多,也是無用,不過是枉費工夫,祂既是道君,又不是神靈,怎麼會有回應?”
白衣人影說完這些,也不管幾人,隻是靜靜地賞著巫女的舞蹈,不時清唱,和著曲調。
遂明老道幾人麵麵相覷,不想真相居然是這樣。
難怪這麼久從未聽聞有道君下降顯聖的事跡。
原來道君本就是大道顯化,功成之後又回歸道體,自然不會再在世上顯聖。
隻是這樣一來,重振玄門的事情,就不能指望道君了。
遂明老道與若塵、古月對視一眼,後兩人都看出了他眼中的堅定。
遂明老道一咬牙,冒死上前問道
“即便您不是道君,想必也是與道君有關的人,請您為我們指點一條明路。”
那白衣身影似是沒有聽到,又或者懶得理會,依然是自顧自地賞著歌舞。
若塵與古月也上前重複著。
終於是被攪亂了興致,那白衣身影回頭一瞥,幾人就好似置身於三九天一樣,凍得渾身都在哆嗦。
“·······你們猜得不錯,道君固然回歸大道而去,但卻留下了我這麼一道凡塵夙念,將我視為道君人間顯化的化身也未嘗不可。”
“但是我要告訴你,求我也是無用,我並沒有多少力量,也幫不到你。”
“新葉,是開道之君,地位特殊,祂是開道之後就要回歸的。在此後,上有高清,下有紅塵,中間還有雲中,這三位道君,卻都滯留在外,尚未功成,你們不妨去求他們,但凡尋到一位願意幫忙的,想做什麼不成?”
說完,白衣人影揮揮長袖,轉身就要離去。
若塵朗聲道
“一事不煩二主,還請道君發發慈悲,給點助力吧!”
“你這人好生沒趣·······怎麼還在糾纏?”
不悅的道君,扭頭說道
“道君哪來的慈悲?”
若塵指著神像附近刻著的字道
“既然道君無慈悲,那麼這裡為何會有慈悲二字?”
白衣人影輕哼一聲,憑空出現幾道碗口粗細的紫色雷電,就落在懸崖峭壁上,削去了“慈悲”二字。
原先寫著“慈悲濟世度世人”,現在成了“濟世度世人。”
“現在沒了。”
“額········”
白衣道君長袖一展,就把這幾個人攏入袖中,隨後猛地一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