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她心裡頭也明白,身後的大人雖然強大,並不是真正的胎神。
胎神無所不能,又怎麼會提出要她帶下山呢?
說明大人也是忌憚雪山上更上層的力量。
再一想大人從死去的赤拓上師身上冒出來,而且還是女娃娃,仔細一想也就明白,大人估計是赤拓大人煉器的原料。
在雪山下長大,她知道有些女娃娃會被雪山收走,但奇怪的是,又沒從未見過有女性的上師。
等她在雪山上做雜役以後,才漸漸明白,這些女娃娃被收去做什麼了。
當明白這一件事後,她回去吐了整整一天。
自此以後,再見諸位曾經十分崇敬的上師,她心裡頭隻是一陣陣惡心反胃,還有說不出的恐懼。
所以就算大人不提出離開,她也遲早自己要逃。
更彆說還有大護法這麼一樁事情……
心裡頭想得明白,丹錦走得更是堅定,一步步深深踩在雪裡,往山下走去。
……
到了山下,便是落雪鎮。
丹錦從天亮走到天徹底黑去,已是疲憊不堪,再加上大病初愈就長途跋涉於雪原裡,腦中陣陣昏脹,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
若不是大人一次次將靈氣渡給她,隻怕她早已倒在雪地裡再也爬不起來。
“找個地方歇歇吧,我從他們身上搜了些銀子,拿得不多不少,應當不會被發現。”
大人的聲音總是如此嘶啞,但又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平靜。
“嗯。”丹錦應了一聲。
她隨即在落雪鎮找了一家客棧暫且住下。
“要一壺溫熱的羊乳,再要幾個青稞餅,還請燒上一桶熱水。”丹錦囑咐店家,略微猶豫後又紅著臉補充,“還有……可有一歲小孩穿的舊衣裳?”
店家雖覺得古怪,仍是翻箱倒櫃拿出兩件舊衣:“當初我家孫子穿過的,姑娘彆嫌棄。”
“不嫌不嫌,多謝。”丹錦拿出銀子給他。
回到房間,丹錦小心解下背簍,從裡麵抱出被悶得有些昏沉的大人。
柳笙小小的軀體在這寒氣刺骨的環境中,哪怕有層層衣裳與被褥,也終歸被凍得夠嗆。要不是有小觸手一直喂養靈氣給她,她恐怕根本熬不到這裡。
但是也因為這樣一次次使用,輸出大於輸入,主體又過度虛弱,小觸手的能量也明顯枯竭,直徑變得纖細許多。
若是現在再與度延上師對上,勝負便難說了。
店家送來一桶熱水後,丹錦趁著歇口氣的功夫,勉力坐起,拿帕子蘸著熱水給大人細細擦拭。
自那赤拓上師體內掙出後,大人還沒有好好擦洗過,所以身上都是乾涸的血跡形成的血痂。但是當時在那什麼都沒有的山上,也隻能草草將大人裹好便匆匆離開。
如今大人疲憊得連眸都不願睜,任丹錦處置,竟像尋常嬰兒般安靜。
丹錦看著如此綿軟無助的大人,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一絲促狹的笑容。
等擦洗乾淨,給那白皙柔嫩的小身體裹上厚實的衣裳,總算是個香噴噴的小奶娃了。
丹錦也給自己擦洗一番,總算去了高燒後的一股汗餿味,清爽許多。
隨後店家送來剛溫好的羊乳和青稞餅,丹錦拿小勺舀了羊乳一口口喂進大人的嘴裡。
大人吃得香甜,偶爾還砸吧嘴,露出一臉饜足的純真笑容。
看著大人吃飽了終於沉沉睡去,連那些一向警惕的觸手也都軟軟垂下,像是乖巧的靈蛇趴在大人身旁,除了偶爾會抬眼盯著丹錦之外,再無彆的動作。
丹錦這才拿過有些涼了的青稞餅,就著剩下的羊乳狼吞虎咽地吃了個飽,腹中漸漸暖和起來。
終於,生存所需勉強得到滿足。
她把燈吹熄,裹緊被子,把大人那香軟暖融的小身體摟在懷裡,一股踏實的安全感湧上心頭。
如此,丹錦才結束提心吊膽的一天,慢慢滑入深深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