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京詢眉頭一皺,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此時的太陽很大,靠近圓桌的紗簾隻拉開一半。
風輕輕吹著,透過紗簾的光線正好在薑知意臉上投下一道陰影,顯得她那雙眼睛亮得有些瘮人。
“我要你跳下去。”薑知意麵無表情地又重複了一遍,“你的腿為什麼要好?你要是一直受傷,一直要養病,那你就不用走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垂眸盯著自己交握的手指,像是在用這樣的借口說服自己。
路京詢暫時沒出聲。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花團錦簇的空間裡漸漸蔓延開來,一種極其割裂的氛圍。
明明是站在陽光裡,但路京詢渾身都有些發涼,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知道,薑知意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或許已經是情緒失控了,所以才會提出這樣荒唐的要求。
花房是在三樓,而且這棟洋房的樓層挑高比尋常房屋要高,總共將近十幾米的高度……
從這樣的地方跳下去,必定會有生命危險,極大可能內臟破裂、脊柱斷裂,甚至高位截癱……
那不隻是斷一條腿的事情,是送命的行為。
路京詢試圖平複她失控的情緒,說著:“你先冷靜,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好不好?我們不會分開,我也不會拋棄你。”
他確實要回去,可他們兩個人是不會分開的。
如果她不想去京市上學,那就在附近找個合適的學校,他抽空便過來看她。
又或者,她不上學,想一直待在家裡也可以。
他能給她花不完的錢,不需要她學習,不需要她努力,也不需要她以後為了那仨瓜倆棗的工資忙得團團轉。
她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能為她托底,他能給她十足的保障。
以後,他會想辦法儘可能多留在這裡陪她。
但現在不行,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做到。
如今,權力都掌控在長輩們手裡,他並沒有多少話語權,很多事情不得不做。
他不可能去和路興邦說,他不管他的學業了,不要路家的產業了,他要留在鄉下混吃等死。
哪怕他願意這樣做,路興邦也絕對不可能同意。
他們必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但這些事情薑知意現在明顯想不通,甚至因為身體原因,情緒變得格外敏感。
“談什麼?要談什麼?”薑知意突然爆發,抓起圓桌上的玻璃果盤狠狠砸向地麵,“還能怎麼辦?”
玻璃碎裂的聲響驚得路京詢瞳孔驟縮。
“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的,那你為什麼要走?你根本就是在騙我!你就是不想留下來!你還要狡辯!”
薑知意的聲音愈發大起來。
樓下的保姆們聽見他們爭執的動靜也都上了樓,隻不過暫時沒敢靠近,隻是在一旁靜靜觀望著。
路京詢知道薑知意現在肯定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自己也不能夠再繼續刺激她,便說:“我回去的事還可以商量,也可能不走了,你先不要急……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