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圓,洞房花燭夜。
屋裡燃著紅燭,暖光映照在雕花床榻上,喜帳如流霞般自然垂落。
君煜向來喜靜,迎完賓客後,便直接回了房。
至於新婚夜該做的事,早就已經在心裡過了許多遍,此時也不需要人在一旁伺候。
“娘子。”君煜聲音低沉,喊了她一聲。
薑知意端坐在床邊,沒應,鳳冠霞帔壓得她肩頭微沉。
心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之後,君煜穩步走近,寬大的喜袍隨著動作擺動……
他抬手,用秤杆挑起了她的紅蓋頭。
那秤杆寓意著“稱心如意”。
掀起蓋頭,飲下交杯酒……日後,他們便是真正的夫妻。
雖說君煜心裡並不喜這樁婚事,但到底是當今聖上賜的婚。
尚書府嫡女嫁到他這商賈之家……哪怕他不願,也必須接受這一份在外人看來已然是“天大榮寵”的婚事。
紅蓋頭被慢慢掀開……
君煜抬眼去看。
桌上的喜燭突然爆開一朵燈花,將君煜怔愣的神色照得愈發清楚。
他手裡攥著的秤杆還未放下,眼前人鳳冠上的東珠便輕晃了下,晃得他心都漏了一拍。
薑知意此時哪裡有半分閨閣女子該有的羞澀,倒更像是一隻因為被悶久了有些生氣的小花貓。
眼尾飛揚的弧度比蓋頭上的金線還張揚。
“你愣著做什麼?”她站起身,直接去拿酒杯,腕間金鐲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喝交杯酒吧。”
話音未落,她已將酒杯塞到他手裡。
君煜隻能順從地跟隨著她的動作。
交杯時,薑知意仰起下頜,發間的金絲牡丹釵不小心擦過他耳畔。
君煜聞到她身上帶著一股甜膩的香。
再之後,薑知意如釋重負般癱坐在床上,繡著鴛鴦的紅鞋直直地戳到君煜眼前。
珍珠綴成的鞋尖輕顫,倒像是在挑釁。
“給我脫鞋!”她聲音嬌蠻,抬起腳就在他腿上踢了好幾下,又順手將鳳冠流蘇摘下,直接扔到了床邊。
這動作一氣嗬成,似乎早就已經想這麼做了。
君煜盯著她那隻不安分的腳,喉結滾動了一下。
雖說他們從前並未有過任何接觸,但賜婚那日,隔著屏風,他們也算是見過一麵。
她身姿綽約,連請安的聲音都像是浸了蜜的糯米糕,溫溫柔柔。
他當時想,到底是尚書府教養出來的千金,一舉一動都很守規矩。
可如今一看……倒像是換了一個人。
難不成薑家亦不喜這門親事,找人代替了真正的薑家嫡女出嫁?
君煜止住這一念頭。
這可是欺君之罪,自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快點!”薑知意歪著頭,又凶巴巴地催促著他。
君煜頓了頓,到底還是半蹲下來,為她脫去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