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完事情來龍去脈之後,薑知意眉頭緊皺。
難怪方才那李柔兒哭得那樣慘,又跟做錯事一樣不敢看她,原來都是她丫鬟鬨的事。
“那該如何處置?”薑知意的聲音裡帶著試探,目光緊盯著君煜的反應。
君煜握著藥碗的手頓了頓,心中猶豫。
按理說,依著府中規矩,犯下縱火重罪的丫鬟合該處死,以儆效尤。
但到底是一條人命。
他想起幼時母親常說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教導他要憐憫眾生。
如今麵對一個活生生的人,終究還是不忍心下手。
薑知意瞧著君煜欲言又止的神情,很快知道他心裡不願下狠手。
雖說才相處不久,但薑知意看得出來,君煜骨子裡存著難得的良善。
若不是如此,方才在逃命時,他也不會不顧自身安危也要奮力將那李柔兒和小廝一同帶出來。
如今,他必定是不想殺那丫鬟的。
既如此,那她便趁機當個狠毒的惡人好了。
“立即去將那春桃亂棍打死,扔進亂葬崗。”薑知意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感情,“還有那李柔兒,管教下人不嚴,剃了發,送去尼姑庵吧。”
話音剛落,她故意揚起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纖細的手,仿佛方才說的話不過是想要碾死一隻螞蟻,並不稀奇。
君煜猛地抬頭,眼中翻湧的情緒讓一旁的小廝都心頭一顫。
他抓起桌上的紙筆,用筆在宣紙上寫著字。
“不可。”墨跡未乾,他又匆匆寫下,“春桃神誌不清,釀下大錯,但罪不至死。”
“那你要如何?”薑知意冷笑一聲,湊近了些,神情不耐地看著他,“她犯了大錯,一把火燒了書房,差點要了你的命,就應該亂棍打死。你是舍不得見李柔兒傷心,這才想護著她們吧?”
君煜擰眉看她,目光已然有些不悅。
薑知意卻不為所動,轉頭對僵在原地的小廝下令:“就按我說的去做。”
君煜眼神淩厲,小廝也不敢動。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
此時,李柔兒在屋外求情。
“煜哥哥!求您開恩!”李柔兒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跪在青石板上,額頭幾乎要貼上地麵,散落的發絲黏著汗水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春桃她神誌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求您大發慈悲,饒了她這一回吧!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薑知意抬眼,開口道:“讓她進來。”
侍立一旁的丫鬟連忙掀開門簾。
李柔兒立即跌撞著爬起來,裙擺掃過門檻時帶著幾片枯黃的落葉。
李柔兒撲通一聲跪下,“煜哥哥,嫂嫂,求你們饒她一命!春桃她……她是被那負心漢逼瘋的。若不是當年那人騙她,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薑知意重重拍在案幾上,驚得眾人心裡一跳。
她怒斥道:“被騙的人多了去了,怎麼不見個個都來縱火?她今日把君家的書房都燒了。若不是夫君命大,怕是你們幾個都得葬身火海!按君家的規矩,她就應該杖斃!”
“求您留她一條活路!”李柔兒猛地磕頭,額頭都快磕出血來,“春桃八歲就跟著我,後來父親出事,她陪我乞討,睡破廟……寒冬臘月,她把僅有的半塊餅塞給我,自己凍得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