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根錯節之下,這幽州官場可都是滿滿的人情世故,一些不乾淨的手腳也就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視了過去。
當然我承認你燕文鸞一係的武將確實有在為我徐家,有為北涼在沙場上拚命殺敵。
你們這些將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將士們回到後方確實應該享福,這一點我從不否認。
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把老百姓不當人看!
我不信你燕文鸞不知道自己的部下究竟乾了什麼事!
可你燕文鸞卻裝作視而不見!
現在,老將軍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跟我說一句,這幽州武將們,這靠著父輩功蔭當官的將門子弟們豪奢生活的背後都是乾淨的嗎?!”
麵對徐鳳年的反問,燕文鸞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了起來。
顯然徐鳳年並不是他眼中的紈絝子弟。
徐鳳年在來這幽州之前已經將幽州的情況摸得七七八八了。
而否定的話語他燕文鸞根本說不出口。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些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老部下們自認為對北涼有大功,天生對於這些在後方享受和平的老百姓們有著優越感。
所謂的優越感便是自認高人一等,認為這些享受了他們保護的百姓本就該給予他們回饋。
所以幽州確實有時不時傳出將門子弟和老百姓的衝突,最後甚至還動用軍方人馬來強壓老百姓低頭之事。
歸根結底就是徐鳳年所說的那樣,他們並未將這些北涼的百姓當作是個平等交流的對象,而是從一開始就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就算是他燕文鸞心底也未免有幾分這種想法。
不然的話他又豈會對這些事視若無睹?
畢竟他們這些北涼武將可是用人命才搏出了後方一個安寧的環境!
他們向百姓索取點東西又怎麼了?!
沒有他們,這些百姓早就淪為了北莽的‘豬狗’了!
瞧見燕文鸞臉上神情變幻的徐鳳年自然是明白燕文鸞心中所想,他搖了搖頭道
“所以這便是矛盾所在了。
你燕文鸞認為武將、士兵才是北涼的安身立命之本,但你卻完全沒有意識到百姓才是北涼真正的根基!
你燕文鸞可曾想過沒有這些北涼的百姓你們前線的輜重何來?
那些源源不斷投入軍伍的新兵何來?
那些不斷增多的哨所、驛站烽燧、軍鎮戊堡又何來?
北涼能有今日靠的可不僅僅是你們前線殺敵的武將,更有後方百姓的支持才能支撐得起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以前徐驍可以念在你過往功績的情況下不插手幽州,可既然如今亂世將起,那我可不能繼續任由你們胡來了!
若是任由你們如此下去,那北涼離破滅也就不遠了!
燕文鸞,現在告訴我,這幽州究竟是姓燕還是姓徐?!”
麵對徐鳳年逐漸提高的音量,燕文鸞心頭大震。
這些都是以往他不願深思之事。
畢竟人心是肉長的。
一麵是跟他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麵是看似與他毫無關聯的幽州百姓……那麼他該選哪一邊似乎是很容易做出的決定。
但如今這一切卻被徐鳳年的話語給赤裸裸地揭開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燕文鸞語帶苦澀地回道
“這幽州自然是姓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