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香暖!
顧呈硯舍不下這個臉來,便又一次的選擇了退縮。
從榮安堂出來後,他反倒是又再勸起女兒來“你祖母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這門親,還是不退的好。”
“為什麼?”顧明芍原還沉浸在喜悅中,父親的這句話,如一盆冷水般,澆在了她頭上,她當即就變了臉色。
“祖母都同意了,為何爹爹您反而又來勸女兒?”顧明芍不明白。
顧呈硯也有些急起來“退親總得有個理由,這好端端的,你讓為父以什麼借口去章家談退親一事?”
“爹爹若不去,那女兒自己去。”
“胡鬨!”
顧明芍又開始著急了,她使勁揉著捏在手中的那方絲帕,仍極力為自己爭取著“爹爹嘴上說為女兒好,其實和祖母是一樣的。爹爹心裡,自然也是二妹妹更好的。女兒卑賤,未能托生在夫人肚子裡,隻是個庶女,所以不配良婿,隻能配個章四郎那樣的木頭疙瘩。女兒知道的,爹爹心裡定也是這樣想的,隻是不願說出這些實話來打擊女兒罷了。”
又說自己“女兒從小起早貪黑的讀了那麼多書,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著知書達理些,有學問些,日後好被某個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瞧中,好做個誥命夫人,為自己爭口氣,也為爹爹您爭光麼?可女兒吃了那麼多苦,結果到頭來,還不如二妹妹一個從小不守規矩的。女兒這輩子,從一開始便就輸了,輸就輸在了庶女的身份上。若女兒乃嫡出,如今那雲四郎徐三郎,爭相求娶的對象,怕就是女兒了吧。”
訴說著委屈,顧明芍又哭了起來。
看她這樣子,顧呈硯到底不忍心,總算妥協了“好!爹爹為你去章家退親。”
顧明芍心中大喜,但嘴上卻又說“退了章家的親,女兒若說不到好人家,一切也都是白搭。老夫人是不管女兒了,我娘也不管我了,夫人視我如仇敵,更不會管我……若爹爹您再不為女兒籌謀籌謀,女兒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既答應了女兒要去章家說退親一事,顧呈硯便不好再反悔。
隻是,正如老夫人說的,無緣無故的就提退親,章家那邊,怕是也不好說。
章家是伯爵,是比顧家的侯爵低一等。
可到底也是勳爵人家,祖上都是立過功的。
若章家當真豁出去了,鬨將起來,把事情鬨大,也不太好收場。
所以,幾番躊躇之下,顧呈硯便想出了一招來。
若是章家兒郎有錯在先,那麼再退這門親事,便就是名正言順了。
隻是,如何尋到章家四郎的錯處呢?
顧呈硯能想到的,便就是令這章四郎與一女子授受不清。
若惹上了花花事兒,再由顧家提退親,就名正言順了。
此招雖下作,但目下也無法子,隻能這樣做。
這般思忖著,顧呈硯便約了章四郎出來吃飯。
見未來嶽父主動約請,章四郎激動之餘,還在家好生裝扮了番。幾身冬季新裁做的衣裳,是翻來倒去的試。
直到試到最後,實在是時間來不及了,他這才作罷。
顧呈硯約了他在潘樓吃飯。
潘樓是上京城裡如今最大、最繁華、最具名氣的酒樓之一,章四郎為自己被宴請在這裡而自豪。
顧呈硯私心裡其實是覺得眼前這位後生還算不錯,雖不如雲家的、徐家的那般優秀,但他老實本分,且又一心都撲在芍兒身上。
若芍兒往後同他過日子,不說享多大的福,至少日子不會差。
隻可惜,芍兒不喜歡他,鐵了心要退這門親。
雖有遺憾,但顧呈硯此番宴請的目的卻是沒有半分動搖的。
酒宴上,一杯一杯灌著他酒。待見他喝得差不多爛醉如泥後,顧呈硯借故離開。
離開了有一會兒,又命一個人來叫他。
而正當章四郎跌跌撞撞著尋準嶽父而去時,突然的,一道門打開,他恰好路過,便一頭栽了進去。
章四郎隻覺有什麼軟軟的東西靠過來,恰好他困極,也累極,便索性緊緊抱著不撒手,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卻是被一盆冷水給潑醒的。
耳邊尖叫怒罵聲不絕於耳,也有什麼東西朝自己扇打過來。可他實在頭痛欲裂,想睜眼都睜不開。
當又一盆水朝自己潑來時,章四郎總算清醒些了。
此刻麵前站滿了人,而他那準嶽父手裡正端著個盆,此刻也怒視著他,似乎他哪裡惹到了他老人家一樣。
隻覺不對勁,待反應過來時,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竟多了個衣裳不整哭哭啼啼的女子。
章四郎腦子一下就炸開了。
瞬間便彈開身子,讓自己同那女子保持距離。
此時此刻,他的酒也徹底醒了。
“不、不是這樣的。”章四郎頭直搖,欲為自己解釋,“寧安侯,您聽我解釋。”
顧呈硯目的既已達到,也不再多做糾纏,隻是冷冷撂了句“你同小女婚約自此作罷”後,便扔了那盆,拂袖揚長而去。
“寧安侯。”章四郎仍在喊。
隻可惜,他自己身上的衣裳也鬆散著。一下地來,身上的衣裳便鬆得更開。
無奈,隻能先整好衣裳,這才追出去。
章四郎也跑走後,四遭看熱鬨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顧呈硯先一步回了侯府,章四郎追過去後,被顧家拒在了門外。
可憐章四郎,寒冬臘月的天兒,穿著濕漉漉的衣袍,受著凍可憐兮兮的一直敲著寧安侯府的門。
但顧呈硯在回到家時就下了命令,不許開門。所以,即便章四郎再敲門,寧安侯府的大門也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