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狠狠的一震,盛懷暖的腦子瞬間空白了下來。
她承認她出這個難題是為了讓祁睿鋒難堪,甚至可以說是知難而退,卻從未想過他會如此跪在他父母的墓前,名貴的西褲,絲毫不介意沾染到任何本不該有的塵埃,然後摒棄他素日裡冷漠高高在上的姿態,在用那穩當斯文的嗓音說了良久後,俯身下去,額頭重重碰到了冰涼而堅硬的花崗岩上。
立刻用手捂住幾乎要溢出口的驚呼,然後就聽到那屬於男人緊繃低沉的嗓音出口打在花崗岩上又折射回來“對不起。”
三個字,綿長深遠,浸著的都是沉意。
看著良久都沒有直起來的腰身,盛懷暖心想,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卑躬屈膝的時候,再也沒有以後了。
盛懷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祁睿鋒是什麼時候站起來的,卻出現在她的麵前,就連膝頭沾染上的塵土都沒有拍乾淨,對上她那雙還未消散詫異驚訝的丹鳳眸,笑了下“肯原諒我了嗎?”
她一怔,仰臉看他咬唇,緩慢的頷首“恩,說到做到,我們從今往後互不相欠。”
可男人卻忽然笑了起來,金絲眼鏡下一雙黑眸毫不掩飾的迸射出揮之不去的涼意,薄唇勾出暗涼“書畫,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原諒我的。”肯定的字眼,平靜深邃“從你掩藏身份回西城區開始,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懲罰曾經傷害過盛家的所有人,原本隻有武晉嗣和盛伊人,後來發現還有我,才願意假意接受我的靠近,是嗎?”
否則,按照祁家的情景,就算盛秦棋重振盛家,近幾年來終究是無法再現當初的底蘊,更不要說什麼處於敵對關係。
盛懷暖沒有說話,平靜著一張小臉。
四周安靜的隻能夠聽到風聲。
“桀炵已經被你送到國外了吧,現在連帶著我都被處理完了,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輕薄的笑,盛懷暖從未覺得自己這點小手段能夠瞞得過祁睿鋒的眼。
不過也不要緊,因為他就算是猜到一切,也絕對猜不到自己的打算就在今天,素白手指隨意的撩起散落下來的發絲,輕輕嫋嫋的笑,肆無忌憚的滋味和當初沒有絲毫改變“的確,你原本不在我的名單上,是你非要地獄無門闖進來,我這個人向來愛憎分明,你應該是清楚的……”
“不過你也無需擔心,我今後肯定是準備找個上門女婿的,就算是我當初愛慘了你那冷清又愛答不理的模樣,我哥也能夠幫我挑教出來,不算是你的代替品,你是你,他是他,我會分的很清楚,誰叫我這些年口味變化不大,不過至於你……”
盛懷暖的視線毫不避諱的在祁睿鋒身上掃視了圈,紅唇弧度冷淡“對我而言,有些重口味了。”
說完,她腳步後撤,然後朝他疏離頷首“祭拜完了,這麼早起我有些頭疼,我先回去休息,你也早點回去吧,下次再見的話,希望你稱呼我一聲……盛小姐。”
轉身,她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直到司機關上後座的門又重回駕駛座,那個冷清冷心的女人都未回過任何一次眸。
徒留挺拔靜默的男人站在原地,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可就算是再明亮的色調也遮掩不住他身上醞釀出的深諳濃稠,視線追隨著車尾直到消失,修長的手指才悄無聲息的從口袋中拿出香煙和打火機。
明明沒有風,可他還是暗了好幾次才倒映出幽藍色的火焰。
深吸了口,隱匿在金絲眼鏡下的無波無瀾終究翻滾著洶湧的色澤,身上緊繃到極致的肌肉,似乎壓製著某種最為瘋狂也最為冷靜的情緒,他想啊,那條鎖骨鏈似乎是在哪兒見過的。
恩,的確是見過的。
他送的。
當年他送的。
在她十八歲成人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