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將軍這是?”張遮盯著他的手說道。
燕臨隨著他的目光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用力,不過他沒管張遮異樣的目光,直接將手收回來,然後捏著薑雪寧的下巴親了下去,隨即還不忘目光挑釁地看著他。
還在哭的薑雪寧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整懵了,燕臨在乾什麼?在寧安宮胡來就算了,這可是天牢,還當著張遮的麵。
薑雪寧用力地推開了他,並且給他耍了一巴掌。
被打的燕臨並沒有生氣,反而一臉得意,他帶她來天牢就是來宣示主權的。
“燕臨,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張遮厲聲質問。
“怎麼,張大人是沒看清嗎?”燕臨又抓住了薑雪寧的手,他不介意再演示一遍。
“燕臨,你瘋了。”薑雪寧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在冠禮那天我父親去世,你卻跟我說你要當皇後那天我就瘋了。你知道我在璜州的每一日都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當我知道你真的嫁給了沈玠我的心有多痛嗎?你知道,我看你跟他不清不楚我有多難過嗎?”
“我瘋了,你逼的。”燕臨說完又帶著半分慍怒半分委屈吻了上去,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再次響起的巴掌聲。
可是,這次薑雪寧並沒有打他,燕臨的眼神有些許激動,鬆開了她。
一邊的張遮也是五味雜陳,他不知從前的燕世子和薑雪寧之間發生過什麼,可通過燕臨的話也猜到了幾分。
他不相信薑雪寧會是如此無情之人。
就算真如燕臨所說,從前的薑雪寧對他造成了傷害,可她如今已是皇後之尊,他這種行為也是大逆不道。
“燕將軍”張遮還想說什麼,薑雪寧先開了口,“燕臨,到外麵等我,我想同張大人單獨說幾句。”
燕臨哪肯啊,單獨說幾句,孤男寡女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娘娘有什麼要交代的,直接說即可,不說我們便回寧安宮,繼續做那未完成的事。”燕臨看薑雪寧很堅決,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娘娘執意,我也不介意當著張大人的麵繼續我們的未完之事。我想張大人也是不會介意的,對吧。”
燕臨是在威脅薑雪寧,他管不了那麼多,她不開心便不開心吧,總之他既然重新擁有了他,便不能再讓她被彆人覬覦。
也不許她覬覦彆的男子。
“燕臨,你當真要逼我至此嗎?”薑雪寧砸碎了桌上的碗,將碎片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娘娘”張遮想去搶她的瓷片,被她閃了過去。
燕臨也是在她砸碎碗的瞬間就已經伸出了拉她的手,隻可惜也撲了空。
薑雪寧目光悲恫,眼神淒涼“陛下已經去了,我本也該殉葬,淪落至此乃我薑雪寧咎由自取,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永彆吧。”
瓷片劃過她雪白的脖頸,已經有血絲泛出。
她當然不想死,可今天燕臨也太不給她麵子了,她要賭,賭他舍不得她死,賭贏了她才有談判的機會,賭輸了,也怪不得彆人,她就當一了百了了。
果然,燕臨直接退後了一步,眼神慌張,雙手舉過頭頂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好,寧寧,我出去守著,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獨處,你你不要做傻事。”
薑雪寧沒回應他,隻是怒瞪著他,直到他完全地退出了她的視線範圍。
薑雪寧鬆了一口氣,放下瓷片,轉頭問張遮“張大人,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了?身上除了這些傷,可還有哪不適?”
張遮一愣,薑雪寧脖子上的殷紅有些刺眼,可她以死相逼也要同他說的話,卻隻是關心他?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中暈染開,是幸福吧,可他這樣失敗的人又憑什麼幸福?
“臣無事。娘娘受傷了。”張遮嘴上是畢恭畢敬地說著,麵上看不出任何喜怒,眼神卻透露著關切。
“我無礙。”薑雪寧也平靜地說了這三個字,可隨後她就嗚咽了起來“張遮,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連累你入獄,還害你清譽,早知如此,我不該那樣求你。你就該狠心一點,為何要對我這樣的人如此好?”
薑雪寧風光的時候身邊不缺討好她的,但他們無非為財或謀權,說到底都是有自己的目的。
隻有張遮他明明一生清正,可這麼壞的她還是害到了他。
“娘娘無需自責,一切都是張遮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亂了,心亂了。
薑雪寧本想撲上去抱他,可看他這滿身的傷痕,又想到了門口的醋壇,她到底是忍住了。
“張大人,可有未完成的心願?”薑雪寧不知道燕臨和謝危會不會放過他,她想為他做什麼。
“娘娘,張遮孑然一身,此生已無所求,隻求一死。”張遮目光突然淒涼了幾分。
“張大人怎會孑然一身,宅子裡不是還有母親嗎?我派人照顧她好不好?”薑雪寧感受到了牢房的氣壓驟降,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悲痛籠罩著他們。
張遮努力將心中情緒壓下,開口“承蒙娘娘的好意,我娘已去,便不勞煩了。”
薑雪寧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坐在地上“已去?什麼時候去的?”
“幾日前,娘娘不必煩憂,鄰裡已為我母親安排了後事。不孝子張遮不日也要去地下贖罪。”
張遮說的淡然,可薑雪寧聞言如晴天霹靂,張母死了?
因為她的私心,都是因為她,讓張遮連自己娘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所以他現在沒有牽掛也不想活了?
張遮,我欠你這般多,今生今世都還不清了。
薑雪寧轉身用袖子掩去眼角的淚,然後強裝鎮定地說道“張大人一生清正,不該留下汙點。你放心,此事我會去周旋,定救你出去,也不會叫他們再為難你。”
“張遮,請你,保重自己,好好活著,大乾需要你。”說完薑雪寧便要走。
張遮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袍一角,淺淺的一角“娘娘不必為臣費心,臣之今日皆為自己所選擇,與他人無關。”
他不想她為了救她而去委屈求全。彆的不說,就說燕臨,即使從前再愛,如今也可當他之麵欺辱她,這個傻姑娘還想幫他周旋,不知道自己的路也步履維艱。
“本宮說要救你,便是要救你,你這條命給本宮好好活著。”薑雪寧拿出了自己的皇後氣勢,轉身輕抱了他,然後離開了。
一盞茶時間已到,她再不走,某人估計又要衝進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舉動。
她沒想錯,燕臨正打算推門而入,就看到了出來的薑雪寧,他的臉色終於是好了一些,直接將她打橫抱回了寧安宮。
薑雪寧走了,張遮的鼻尖卻掠過了她的一縷馨香,指尖還縈繞過她柔順的發絲,再看她時,她已走遠,仿佛剛剛的擁抱隻是一絲幻覺。
他將手捏緊,感受著她殘留在這牢房裡的最後一絲氣息,娘娘希望他活著,所以娘娘是在意他的吧。
想到此他又對自己的想法感到不齒,他一介階下囚,怎能讓尊貴的娘娘放在心上?他不配,連一根頭發絲都不配肖想。
張遮啊張遮,你當真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他心裡很苦,比吃了黃蓮還苦。
於是,他又像薑雪寧來前那般毫無生氣地躺回了草垛上,不同的是他手上還捏著之前被薑雪寧打碎的碗的碎片。
他想自戕,可薑雪寧走之前又再三叮囑他好好活著,他該不該死?
鋒利的瓷片已經劃破了手掌,但他感覺不到疼痛,腦袋裡十分混沌,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切順從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