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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他對自己說她還是個孩子(2 / 2)

獄警阿姨說,暈車是因為身體差。

她接過傅微瀾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漱了口。或許是因為剛才吐的太過用力,這會全身像沒有了力氣般,她直接蹲在了地上。

傅微瀾彎腰蹲下,身後的琉璃燈光打在他身上,語氣緩緩,帶著愧疚“暈車怎麼不說?”

蘇洛擺擺手“沒事。一會變好了。”她不怪他的。何況,她也沒有立場怪他。

然而傅微瀾是希望蘇洛怪他的,甚至他希望蘇洛能對他發發脾氣,責備他一兩句。這樣,反而會讓他覺得他們之間親近了一步。

可蘇洛隻是蹲在地上,緩解著心裡的難受,臉上沒有任何不愉快。

傅微瀾順順了自己內心的鬱悶,他告訴自己不能生氣。蘇洛還隻是一個孩子,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對於她,自己要有足夠的耐心。

他看著蘇洛手中已經空瓶的礦泉水“還要水嗎?”

“不要了。”

傅微瀾蹲在蘇洛身邊“為什麼要去找陸子林?”其實,他更想說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蘇洛始終看著地上,淺淺的影子落在石板上,是孤寂的。她無法回答傅微瀾這個話題,其實更多的不願意回答。於是,她選擇沉默不說。

“蘇洛,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

“代價呢?”她抬頭看著傅微瀾,淡漠疏離。

從七歲開始,她便習慣了一個人。她的心事不與人說,她的世界不讓人進來。她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她在這個世間,已經獨來獨來多年,已然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哪怕她深知前路艱險,也未想過求人相助。

五歲媽媽離去,她去求父親回家見媽媽最後一麵,卻被冷漠的拒絕;七歲她被陸遠行帶走,她滿眼淚光的看著父親,依舊被他無情的忽視;十歲,她被陸家人推出來頂罪,她以為至少他會救她,可是他卻親自送她進入了少管所的那扇大門。那一天,她便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要求人。

她扔掉手裡的瓶子,很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回學校了。”然後,便朝著公交站走去。

傅微瀾給薛定諤去了電話,讓他來接安淺淺回家,然後再讓周岩來將車開回去。

他跟著蘇洛上了公交車。站在投幣口翻遍了錢包,最後隻好抽出一張百元大鈔準備扔進去,卻被蘇洛一把截住。然後,她幫著刷了卡。

兩人並排而坐,或許是因為暈車的關係,蘇洛此時的心情並不太好,也沒有談話的欲望。她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路麵是有些不平的,蘇洛睡得並不安穩。傅微瀾伸手將蘇洛的頭回過來靠在自己的肩上。這樣她的臉色才算緩和了點。

她整個人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因為胃裡實在是翻騰的難受。她倒也沒有從傅微瀾的肩上移開。此時,她需要這樣一個肩膀來減輕自己的不舒服。

從離騷到荔大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共將近三十個站台。語音播報著一個個站台,車上的人下了又上,上了又下,到最後車上的乘客僅剩下他們兩人。

夜已然深了。蘇洛睜開雙眼,看見車窗玻璃上起了一層薄霧,她坐直了身子。抬手在窗戶上胡亂畫著,畫的時糖紙上的那個小女孩。可由於畫工實在是差,讓人無法辯出她畫的是一個小女孩,反而看上去像是頑皮的小男孩。

車窗上的薄霧還在慢慢加深,一點點的覆蓋了那個小女孩。她想起了多年前,那個時候媽媽還在,她有一頭漂亮漆黑的長發,每天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媽媽會給她辮好看的麻花辮,再綁上好看的頭繩。她看著窗外模糊的影像,那頭短短的頭發,甚至還不到耳朵,這短發是他帶著她去剪的。哪天她哭著,他卻不管她如何掙紮,如何求饒,他冷冷地將她拖進了理發店,告訴理發師,剪一個最短的發型。剪完頭發後,他告訴她,要想待在他身邊,不能讓彆人發現他們的關係,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彆人發現她是女孩子。於是,她的頭發剪短了,她扮成了一個男孩,然而,最後他還是把她趕走了。

她摸了摸自己短短的頭發,眼眶泛熱,淚滾到臉上,不過半秒的功夫便發涼了。

傅微瀾從包裡掏出手帕要給她擦掉臉上的淚,蘇洛側過頭,自己抬手擦掉了。

清朗的聲音從公交車的擴音器傳來,荔大站到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車。要到荔大門口時,蘇洛停了下來。她不想讓彆人看見她跟傅微瀾在一起,實在是他太過閃耀,哪怕是站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能瞬間吸引他人的目光。

兩人站在門口側麵的一顆銀杏樹下,明黃的杏葉落了一地,可見今天的清潔工人還沒有來得及清掃。蘇洛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我進去了。”

傅微瀾伸手拉住了要離開的蘇洛,有些用力,蘇洛直接倒在了他的懷裡。他雙手緊緊地圈主她“小蘇洛,晚安。”然後摸了摸她的額頭。

為了以防學生看見,她迅速從傅微瀾的懷裡鑽了出來,跑進了學校。

傅微瀾看著被夜色吞沒的蘇洛,給老鬼頭去了電話。兩人聊了一陣,在掛斷電話之前,老鬼頭在電話裡麵提醒道“小子,你交女朋友可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

傅微瀾拿著電話,仍舊站在荔大的校園門口,看著寂寥的校園“我知道。”

“如果我查出來後,上麵的人不同意怎麼辦?”

“那我便隻有做回傅微瀾了。”黑色的雙眸,閃爍的是異常堅定地光芒,照亮了那條通往蘇洛寢室的道路。

“你小子。”老鬼頭知道他是認真了。

“掛了。”傅微瀾掛了電話,獨自一人走進了荔大的校園。這裡他有十多年未曾涉足了。修長的身影覆在落葉上,孤寂與淒涼相逢,竟然生出了彆樣的溫暖。他慢慢走著,腳踩在落葉上,發出滋滋的聲響,聲音不大,卻在這靜默的夜晚特彆清脆。偶爾一兩個女生從他旁邊路過,會回過頭來淺聲議論。議論的話題,無外乎是氣質長相。他靜靜地聽著,心裡想起了第一次見蘇洛的場景。

乖巧。靦腆。

跟他以往所見過的女生不同,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純粹。可是隨後的轉變,她又是那樣的灑脫與不羈。他不否認一開始源於心裡的好奇,或許是職業使然,一個人能如此的將兩種不同的性格完美的演繹出來,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他有了進一步想要了解她的想法。

一步一步,他還沒有了解她,她卻先一寸一寸的走進了他的心裡。

他無法定義自己對蘇洛是不是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他能想起的唯有詩經裡麵的句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不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也不是曆經千帆的情場老手。對待感情,他真摯且執著。他的感情經曆隻有短短的一段,卻因為異地原因和平分手。當時他曾想,如果她願意等他歸來,自己定會娶她。然而,長長地距離帶給人是無儘的寂寞,她等不了他,他便放她離去。

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蘇洛的寢室下麵,現在已經十點鐘了,可燈光依舊亮著。他拿出手機想給她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才反應過來,認識半個多月以來他連她的聯係方式都還沒有。一頓挫敗感油然而生。

好看的唇角,掛著淡淡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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