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蘅不敢妄下定論,於是又取了十二年前的記卷,翻開第一頁便赫然寫了“杜方達”三個字。
這三個字已經足夠吸引洛蘅的目光了。
窗外黃昏餘暉已將寂落,屋裡的光線暗了下來,芊霙雪眼力不及洛蘅,已有些瞧不清卷上的字了。
於是洛蘅蹲下身來,摸出柏荒的那根鳥羽,灌了一絲淩厲進去便見此羽亮起火色光澤,通透徹明,他便撚著鳥羽將卷上的文字逐行映明。
然而有關杜方達的記載卻寥寥無幾,隻記錄了他入城的年月日,之後再無一個字,不知因何而來,亦不知原籍何處。
洛蘅便順著十二年前一路找過來。
他閱覽的速度很快,迅速對比了每一年的數據,終於發現了些許端倪。
雖然不明顯,但自從杜方達進城以來,這奉燈城裡每年都會多出那麼個定居的,增長的十分穩定,雖然有不能斷定這事一定跟杜方達相關,但也算是條不錯的線索。
於是洛蘅又喚出紙筆開始抄記起來。
芊霙雪在一邊看著,暗暗歎了一口氣,心裡實在有些無奈。
她答應了某人不將其身份透露給旁人,誰料洛蘅查事的效率居然那麼高,估計過不了多久,用不著她說,洛蘅都能摸清這些事的根底了。
“怎麼了?”想不到洛蘅抄錄著名單日期居然還能抽出一神來關注芊霙雪,連她那麼微不可查的一歎都注意到了。
芊霙雪跪坐在他身旁,鳥羽火光並不極亮,置在地上,能照明展於地麵的卷軸,卻映不亮兩人的臉頰,如此,即使對坐距離不過咫尺,芊霙雪也窺不清洛蘅是怎樣的神情。
但洛蘅卻看得出她心裡有事。
“雪兒,我知道有些事你暫時沒法坦白。”
芊霙雪怔了一下,沒作聲。
“沒關係,這些事我可以自己查清,你不用為難。”
芊霙雪實在沒想到洛蘅會如此善解人意,但也因為他這般善解人意而感到有些慚愧。
“你那麼想管這些事,到底是為什麼?”
洛蘅仔細抄錄著,十分專注。
一問到關鍵的就裝聾作啞了。
芊霙雪正要掃興,卻聽洛蘅道“因為心魔之亂。”他坦言了。
“心魔之亂?”芊霙雪曾聽說過此事,緊著便問道“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五十年了嗎?”
“還沒完。”他執筆的手頓了頓,鳥羽火光曳閃著,一絲不慎映明了他眉間輕鎖的一絲惆悵,轉瞬即逝。
他又接著抄下去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多心裡,但不將此事確定的話……我實在很難安心。”
現在他安慰人也隻能說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不是多心呢?”
洛蘅默了片刻,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吧。”說罷,也正好抄完了這些名錄,然後接著便去查那些亡者的身份了。
芊霙雪拾起地上鳥羽,站起身,躊躇了片刻,撚著鳥羽走過去了。
“那……”她隻吐了一個字,就又猶豫了。
洛蘅回眼,瞧著她含蓄羞澀的模樣心底湧起陣陣暖意。
和在神界時一樣,郡主殿下對不熟識的人總是容易害羞。
不熟識的人……
想到這個,洛蘅又不禁黯然神傷。
芊霙雪看了他一眼,然而黑暗裡也瞥不清什麼,隻能借著被她斂在低處的鳥羽光暈約莫打量洛蘅臉頰的輪廓。
“那這些事,我能幫到你嗎?”
光暗裡,似乎瞧見洛蘅的眸光閃了一下,於是芊霙雪連忙搖了雙手,驚慌道“不是什麼意思,隻是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
“雪兒,”洛蘅柔聲輕喚,芊霙雪默然,也鎮靜了些許。
“你不用幫我什麼。”
芊霙雪徹底沉默了,帶了些許失落。
然後洛蘅一隻手就摸了摸她的腦袋,意味深長著戲謔道“隻要乖乖待著彆跑丟了就行。”
“……”
洛蘅從來就不是能一直持續正經模樣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