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蘅一把將擋在身前的厲凡琛拽開,劍勢挑起就朝那人刺去,卻聽身左悠悠兩字“彆動。”
洛蘅心覺不妙,止步,卻見芊霙雪頸上被勒了一條張著倒刺的血藤,同時還有一柄短刃抵在鬼巫喉口。
洛蘅的劍淩空頓止,劍鋒隻差毫厘便可刺穿那人喉口。
不用猜也知道,厲凡琛那個淨會發呆的二貨肯定也被某人刀挾了。
一回頭,果然……
洛蘅暗暗壓下心裡一頭火氣,淡淡落下劍來,將目光落在芊霙雪身後那人身上,儘量穩住心弦,心平氣和道“杜先生。”
杜方達淺淺一笑,“你倒是半點也不驚訝。”
洛蘅又瞥了陰影裡那人一眼——這張熟悉的蒼老掌櫃的臉卻不再是熟悉的和藹笑容。
不過也還在意料之內。
洛蘅長劍倒斂,淡然而立,“說吧,什麼條件?”
“我等凡夫俗子豈敢同仙君談條件。”杜方達言笑意淺,“隻不過這兩個靈蠱是門主親自降令要抓的人,我等自然不敢違背門主之命。”
“杜先生對百鬼門如此忠誠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洛蘅淡淡道,杜方達的神色卻微不可察的閃變了一下,繼而又道“仙君此話怎講?莫非在下看起來像是兩麵三刀、陽奉陰違之人?”
“正因不像,所以才出乎我的意料。”
芊霙雪兩手扳著頸上藤條,將十指刺得鮮血淋漓。
“仙君說笑了。”
這回洛蘅將長劍收進鞘裡,換了種說法“如果我要你放了他們,你希望我答應什麼?”他淡淡看著更多百鬼門人現身,以及方才還不知隱蹤何處的靈蠱。
“青澤君,你不用管我……”厲凡琛才嚷嚷了一句,刀挾他的人便冷冷將他喉口勒出一道血痕。
杜方達淺笑,“仙君無需擔心,這兩個靈蠱是門主要的人,沒有門主的命令,我等絕不敢傷他們的性命。”
洛蘅拎劍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幾分,看著芊霙雪喉頸滲出絲絲鮮血,他心下實在慌張得緊。
然而芊霙雪卻抿著唇衝他使了個眼色,有幾分搖頭的意味。
洛蘅心底顫了一下,看著她又是心疼又是心軟,皺著眉,良久無言。
芊霙雪又將眼色連使了幾次,見洛蘅還是沒反應,心急著,隻好真的動了動脖子。
結果這一動,刺進頸膚的倒刺就撕得她傷口劇痛,不禁一口涼氣倒抽。
洛蘅一見她皺眉心就徹底軟了,卻還是又望了她片刻,才終於鬆口道“把鬼巫留下。”
杜方達思忖了片刻,“我留下鬼巫,你放我們走?”
洛蘅冷冷的目光壓進杜方達眼中,沉靜了片刻,才開口“留下鬼巫,然後自行出城。”
杜方達一笑坦然,“也不是不可以。”說著,他便收回了架在鬼巫頸上的刀。
杜方達的刀與其他百鬼門人的彎刀不同,是一柄環首橫刀,獸頭吞口,刀上殺伐之氣不淺。
鬼巫沉靜著走開幾步,瞧了洛蘅一眼,片刻,才揚袖掀動靈流推了城門。
洛蘅強壓著滿心邪火,用了十二分的理智才能控製住右手不去拔劍,卻差點被厲凡琛路過的一句話給氣得暴走。
他說“明智的選擇。”
洛蘅冷了他一眼,然而這家夥正好被拖走了,沒能接住青澤君那滿含殺氣的眼刀。
洛蘅垂眼,目光挪著將芊霙雪走過的一路血跡儘覽眼底。
他再憶起她方才挨刀那一幕時,心底更是刺痛難耐。
世上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挨刀——這一刀還是幫另一個男人擋的。
於是洛蘅心雜意亂著,有些煩躁。
原本這奉燈城的特殊情況就已經很讓他束手束腳了,結果現在這些人還得寸進尺的把他心頭肉給挖走了。
仗著仙家人不喜破殺戒就得寸進尺為所欲為?
洛蘅轉眼,冷冷看著城裡磨蹭不走的百鬼門人,一眼,殺氣騰騰,鞘裡霜若應著主人冷殺靈氣而顫顫低吟。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彆說洛蘅曾幾何時也是個快意恩仇有血性的家夥。
也就是這些年學著靜心養性才練出了這副修養。
現在他突然覺得像當年那樣沒輕沒重點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洛蘅這一眼望得悠久,氣勢有點嚇人。
城門裡的氣氛稍稍有些凝滯。
卻見某牆頭上突然竄出了一個紅影。
洛蘅的目光當即就轉了過去——
隻見殊音正蹲在牆頭,衝他擺了個狡黠又詭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