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蘅將信將疑的走過去了,誰知卿無又賊兮兮的把他拉彎了腰,硬是厚顏無恥的湊著他的耳嘀咕了些什麼。
“怎麼樣?”
“……”洛蘅神色略顯詭異,“你是認真的?”
卿無狐色入眼,“當然,要是這麼成了,”他氣嗓道“我就把你師父在人界查的事通通告訴你。還包括他不知道的。”
三天的時間還不足以完全抹淨那天的禍亂,陰城裡還有多少百鬼門人猶未可知,而厲凡琛身上除了本身的炎蠱之外還有陰蠱,這一回去,搞不好就是自投羅網。
而這兩個強悍的蠱力再落入百鬼門手中,不知又要借此鬨出什麼惡事了。
想到這,洛蘅一刻也待不住了,顧不得傷痛就要著衣出門。
“彆那麼激動,他是你什麼人呐?”
“不是什麼人也不能讓他栽在百鬼門手裡。”
今日卯時,厲凡琛收到一張約見陰城的紙條,署名是杜方達。
其實厲凡琛再傻也知道,現在約他去陰城十之八九不是什麼好事,但因為是以杜方達之名約的,所以他不能拒絕。
杜方達反叛已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杜方達現在的立場在哪,反正都不會是百鬼門。
所以,如果真是杜方達約他,也許就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反之,那杜方達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或者至少,杜方達和他的牽扯已經被百鬼門知曉。
不論當年杜方達是抱著什麼樣目的留他一命,他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一點都不可否認,所以即使現在陰城裡藏的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要去確認杜方達的生死。
當然厲凡琛心知肚明,杜方達恐怕凶多吉少。
杜方達約他宅中一敘,於是厲凡琛才進到陰城就有一個自稱是杜宅管家的老人迎接了他,為他引路。
經過那一天的折騰,陰城又更少了幾分生氣,雖然最終的損失已經被降到了最小,但還是途經有幾處殘垣斷壁,大概也死了些人。
但相較於以往那些豎著百鬼門旗子的災禍而言,陰城此番已經算是極幸運了。
老管家一路默默無言的將厲凡琛引入杜宅的寒落小門,又帶著他過了穿堂,進了垂花門,直到一處堂門前方才止步。
“老爺就在屋內等候公子。”說罷,便轉身出了後院。
厲凡琛回眼掃視了一周冷落庭院,涼風卷地掀塵,柳條方抽新綠,卻寥落,看得他心中略感淒然。
他抬手按上屋門,卻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推開。
屋裡似乎和屋外一樣寂寥。
厲凡琛悵鬱的吐了口氣,嘩的推門而入。
此屋背光,雖然外麵青天白日,屋裡卻是一片昏暗冷景。
這間屋子還挺大的,厲凡琛湊著腦袋進去張望,見杜方達背光坐在陰影裡,悄無聲息的。
屋裡比屋外還寥落。
厲凡琛跨進門檻,麵對著杜方達的背影頓了一步,才走過去。
屋裡清靜的連蒼蠅振翅都格外吵鬨,直到厲凡琛腳下突然踏了一聲水綻,這屋裡的清靜才突然亂了一下。
厲凡琛垂眼,光暗隻能看見一窪水影,連連不斷的一直接到了杜方達的椅下,定睛細瞧,杜方達架在把手上的的手也死氣沉沉的,超出把手的小指還悠悠緩緩的垂著血滴。
厲凡琛有些難進了,頓在原地,站在血泊裡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鼓起勇氣踏進血泊深處。
杜方達端坐椅上,後背倚著高高的椅背,頭垂近胸口,神色安詳,腳下椅下卻是一灘觸目驚心的冷血。
厲凡琛心口哽著,喉口也像是塞了團棉絮似的,難受得緊。
他的十指泛涼,一直涼到了掌心,捏著一手的冷汗探指湊近他的鼻下,果如所料的毫無氣息。
這個結局明明完全在厲凡琛的意料之內,可不知為何,他卻覺心底震顫,似乎還有些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有一頭淚水湧上了眼眶卻流不出來,轉了一圈似乎又流回去了。
不光是十三年前。他和芊霙雪能逃出魔靈澗也少不了杜方達的庇護輔助。
杜方達完完全全救了他的命,現在卻毫無避攔的留了一具屍體在他眼前。
厲凡琛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但心裡已經相信了這個答案。
他轉身,重新踏著一路冷血出了屋,屋外庭院裡卻見卓天淳與他對麵而立,簷上牆頭皆可見百鬼門人身影。
厲凡琛在簷下站定,“是你出賣了杜前輩?”
卓天淳不置可否,厲凡琛看著他冷漠的神色,自己的心似乎也冷硬了幾分,“奉燈城六位上君中,你唯一一個,活下來的。”最後四個字是切齒擠出的。
“現在,也不隻有我一個百鬼門人。”他似乎答非所問,卻讓厲凡琛消了幾分怒意。
“來抓我的?”
“我不想抓你。”
“那你在這做什麼?”
“是門主要抓你。”
“還不都一樣!”厲凡琛鮮有的咄咄逼人,卓天淳見狀,趕緊出刀迎招,一步飛進,搶在他催靈之前擋住他的雙手,然而今天厲凡琛狠了心要跟他們一磕到底,不顧刀口鋒利也強行催了陰蠱之力。
一旁觀望的百鬼門人原本要等卓天淳的指令,但他們見厲凡琛已經催了靈力,便顧不得卓天淳下不下令了,自覺地已經取出掛鈴的紅線,驅咒一拋,天羅地網似的蓋下來。
厲凡琛躲閃不開,被紅線網了個結實,卓天淳亦看準時機,重掌將他打進屋內。
厲凡琛重重砸在地上,還不等他掙紮三兩下,卓天淳的彎刀已經抵在了喉口。
卓天淳拽著他的衣襟將他拎起些,刀還架在他脖子上,壓低了嗓音道“不要抵抗,門主就在附近,你逃不了。”
厲凡琛尚有戒備的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卓天淳神色意味不明,又將聲壓得更低了“大帥交代過我,要保你平安。現在照我說的做,不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