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站著那抹冰藍影,臨水迎風,雅逸出塵,靜立如雕像,卻能亂擾她的心弦。
洛蘅似乎察覺了什麼,回頭,見是衛惜,便笑了笑,道“真早。”
“你也很早。”衛惜笑得尚且自然,卻還是很勉強。
兩人淡淡一個照麵之後,衛惜便獨自出了客棧的小院,洛蘅則還站在那裡,靜靜望著湖麵出神。
東邊半輪朝陽方露,金光便瞬間撒滿湖麵,波光粼粼、金潮浪湧,數道垂瀑濺珠也沾了金光泛泛,雖然不是最有名的那道景,卻也很有留人的姿色。
他細微的覺察到了一絲偷偷挨近的氣息?,才想回頭,就有一雙微涼的手先蒙住了他的雙眼。
“看什麼?”芊霙雪踮起腳尖,湊在他耳邊戲問,洛蘅唇角不自覺的勾起笑意,輕輕握下她的手,“想看你。”
芊霙雪卻沒乖乖遂了他的意,而是輕巧著溜到他旁邊,背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去瞧他,便看著滿湖金光,“你又在想什麼?”
“想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洛蘅總能一言就撩撥得她心起瀾湧,一環接一泛,半天平不下餘息。
這餘息她自己撫不穩,卻被一陣迎麵拂來的清風給吹平了。
這風迎在她臉上,隱隱約約,帶了一股血腥的異息。
芊霙雪蹙起眉頭向遠處張望,洛蘅見她異樣,便也留意起湖裡的動靜。
湖麵又澈又碧,微瀾靜湧,卻似乎隱隱泛著幾分戾氣。
芊霙雪望著風來的方向,征求洛蘅的意見“要不要去看看?”
洛蘅點頭。
兩人逆風行上,出了湖,沿入水流而上,見碼頭上有一船民正整著泊岸的船。
芊霙雪跟著洛蘅走上碼頭。此處異息血氣略濃,卻辨不清方位,應該是從水裡來的。
才這麼想著,就聽水邊傳來一聲狼嚎似的慘叫,那船民四仰八叉的跌坐在地,栓船的繩都落水裡了。
兩人趕緊過去,芊霙雪走在前麵,一句“怎麼了”脫口欲出,卻乍的被水裡的景象衝擊到了,下意識便回身,洛蘅正好走近,一手虛攬住她便往水裡瞧去。
水裡浮著一具泡得發脹的殘屍,被不急的水浪推得一下緩接一下的撞著棧橋的杆。水波晃眼,洛蘅一時也看不清此屍的具體形貌,但可以確定殘缺程度很嚴重。
芊霙雪緩了緩神,便乖乖退到洛蘅身後,稍微安撫了一下這個被嚇得不輕的船民,將他扶起來,讓他先離開。
洛蘅引了一絲靈流將浮屍從水裡拽出,擱在橋頭——隻見此屍左半邊身子都被撕了去,右邊腕子沒了手掌,骨肉被撕扯得參差不齊,幾根胸骨刺展著,惡心駭人至極。
洛蘅便將身子挪了挪,替芊霙雪擋了這駭人的景象。
卻見不遠處有數道劍光追著川水激起幾柱水浪,兩人抬眼望去,是衛惜攆著一串漣漪放著劍招,那漣漪足連了丈許,像是巨蛇貼著水麵遊起的微瀾。
龍息……
洛蘅將芊霙雪帶出棧橋,引了劍訣便禦劍飛去,居高下望,果見河道裡遊過一道長條的巨影,卻不等洛蘅如何看清,此影便倏地逃進了水深處,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衛惜抬手召起靈光化了劍形便要打下去,洛蘅卻橫臂將她攔住,同時垂望著幽不見底的河水,道“彆追。”
九瀾川是人界大河沽水的支流,鎮守此川的角龍已屬神獸,不可輕易冒犯。
衛惜收了劍招,“為什麼?”
洛蘅剛剛隻察到了一絲龍息,還沒來得及細細辨清就隱沒無蹤了。
“先回去。”
芊霙雪蹲在殘屍旁,強忍著惡心,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指想將屍體的腕子翻過來。
“雪兒……”洛蘅才叫了一聲,芊霙雪就被嚇得差點坐地上。
“嚇成這樣還看。”洛蘅也蹲下身,細細觀察著屍身,芊霙雪指著他的右腕,道“他手腕上好像有東西。”
此人手腕也斷的不齊,手背方向幾乎斷到了手肘,另一麵卻還留到了腕子。洛蘅將他手腕翻過來,見得一道枷鎖勒痕。
這時聽得一串整齊步伐踏著金墜聲步上棧橋。是官兵抬著板收屍來了,橋上三人隻好讓路。
五個官兵無多言,抬了屍體便走人了。
現在時辰尚早,也還沒有多少圍觀的人,洛蘅瞧了眼長闊川水,天色初明,此時水中無瀾,平靜如常。
大早上就碰上浮屍,除了晦氣還是晦氣。
因為這殘屍的緣由,三人現在再看這風景如畫的九瀾川時,隻隱隱覺著有股邪氣籠著河麵,再美的景也顯得詭異了。
三九川在人界不算是小河,因此自古就有神獸鎮守,幾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殘屍慘案。
尤其此處還在九瀾川上遊,尚且在沽水龍神的神力範圍內,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太不正常了。
也不知剛剛潛入水中的那個長影是不是九瀾川的鎮河角龍。
“現在怎麼辦?啟程前往神禦還是……”衛惜話問到一半,洛蘅便答了“先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