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水珠一聲銀鈴柔脆,那兩人齊刷刷看著洛蘅。
洛蘅也蒙了一下,然後才試探著問“大小姐?”
“嗯。”水珠應了。
龍神沒召出來,把他閨女給請過來了。
洛蘅落下單膝,瞧著這豆粒大小的水珠,道“令尊大人呢?”
“被令尊大人帶走了。”
“……”
雲濯小聲地再後頭對芊霙雪驚道“龍神大人被青澤哥的爹給帶走啦!”
芊霙雪有點沒亂清楚情況。
“家父為何要帶走令尊大人?”洛蘅額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對麵那位龍大小姐卻有點沒心沒肺,“不知道。”
“沽水出了什麼事嗎?”洛蘅又問。
“不知道。”
“令尊大人什麼時候走的?”
“好象是昨天,誒?不對……前天吧?我想想。”
“……”洛蘅無奈的扶額。
神明的時間概念很模糊,但處理凡間事宜時往往以人界的計時為準,這位大小姐明顯就是吃糧不管事吧。
“好像是開春前。”
洛蘅心灰意冷的問“哪年開春?”
“……去年!不對,今年……等我再想想……”然後就聽這水珠大小姐嘀嘀咕咕的數著什麼。
洛蘅垂頭淺歎——他一大老爺們兒實在不擅長對付這種半大不小、腦裡心裡花開遍野的嬌貴大小姐。
芊霙雪有些看不下去了,於是近前俯身兩手撐住膝蓋,柔聲問道“令尊大人離開的時候河水冷嗎?”
聞問,大小姐忙回過神來了,“不冷。”
“比現在暖和嗎?”
“也不比現在暖和……我想起來了!祭河之後。”
沽水是人界牧農的命脈,故而沽水兩岸每年秋收之後入冬前都要祭河,謝龍神、祈願來年豐收。
那龍神大人應該就是在深秋時節離開的。
“咦?你是郡……”大小姐話沒說完,洛蘅就連忙掐斷了靈流,撲通一聲,豆珠落水,叮的濺了一圈小水花。
洛蘅站起身,神色凝重,“現在問題有點大。”
然後芊霙雪也就沒心思去理會剛剛大小姐那番沒能說完的好象是針對她的話了,“怎麼了?”
連雲濯都被驚了一下——因為在他的印象裡,洛蘅從來沒有顯過這樣凝重憂愁的神情。
“什麼問題?”
問題是有,但是不是那麼嚴重洛蘅也不清楚,而且就算很嚴重,也歸不到他來管。
沽水龍神被九重天上主司刑罰的朔玄帝君帶走當然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朔玄帝君壓根兒就不是那好客的主。
朔玄帝君是神界出了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被他請走的人,不是犯了事的就是可能犯了事的,古往今來還真沒幾個是堂堂正正去朱天肅霆宮做客的。
所以人界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洛蘅正待回答,卻有一封靈信落到三人麵前——是傅鈺賢傳來的,告知三人,他們已經逐著川中邪孽往下遊去了,客棧的錢記得付一下。
就在洛蘅三人剛離開後不久,錦青湖裡就有動靜了。
當時雲焱和衛惜守在湖邊,傅鈺賢則禦劍在九瀾川上空徘徊監視,同時還有不少昆侖派的弟子也都守在川畔。
錦青湖地勢閉鎖,易進難出,按常理而言,此湖形勢對水裡那邪孽並不利,誰料這家夥偏偏就從河裡竄進了湖裡,這兵行詭道出其不意的,還真打得雲焱和衛惜有些措手不及。
但這邪孽竄進湖裡到底還是丟了天時地利,奇謀的優勢還沒占多久就差點自做了甕中之鱉讓人堵死。
問塵仙君和一眾昆侖弟子察覺異樣後也紛紛趕來共同圍捕邪孽,一時間,本就風景如畫的錦青湖又見光錦交織,水麵白浪層起,天上仙影伴著劍光逸灑,山環之間流光飛影,好不炫目耀眼。
水浪多半是一眾劍仙為了將它激出來而攪起的水花。
然而不論上麵的攻勢如何,那邪孽就是打死不出水,潛在水裡始終將身子抹作一條黑影在湖裡陰魂似的躲閃徘徊。
外界若能將水打得不得安寧,水中之物多半會因眩暈躁怒而暴走,隻要將它逼出水來,外邊的羅網劍陣便可活捉此物。
但這邪孽的修養實在好得有些驚人,不論劍仙如何激怒,它就是打死不出水——雖然遊得已經有些扭曲了。
傅鈺賢見它實在頑固,無可奈何的隻能運起周身靈力灌注劍中,一道金光衝天,舉劍落斬,無數劍氣裹著靈光,共彙一柱鋒銳靈壓砸進水裡,劍靈被激到暴殺點,劍鳴怒吟勝似洪鐘。
此招便是落星十三式第十式——龍吟九霄。
霎時就見水光金光激綻,劍勢餘風狂湧,摧枯拉朽,過處草木傾倒,落崖飛瀑都被截斷,水花在空中亂濺。
就這一下,差點把水麵摁到湖底,湖中心被壓了一個大坑,四周水幕高立丈許,卻聽水浪雜響裡闖出一聲龍嘯震耳。
這回又是從水底湧出了一股狂勁,劍仙紛紛被掀得失控飛了出去,一片混沌雜亂裡,唯見問塵仙君通身罩著一道金色靈障禦劍半空、屹立不倒。
被砸起的水浪又被什麼力給拽回去了,怒水砸著靈障落回湖盆裡,就在這水波不穩時,一道耀眼鱗光咻的閃了一下,傅鈺賢淩空視去,隻見那條黑影逃命似的又從入水口竄回川裡了。
巨水落定,湖中水浪蕩漾,千尺落瀑重新掛白。
傅鈺賢禦劍跟去,中途衝那兩個差點被掀翻、才剛剛穩回些身子的晚輩道“追上去。”
雲焱和衛惜被劍勢掀的暴雨澆了個透,聽問塵仙君一喚,便又水淋淋的跟了上去。
邪孽出湖,往下遊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