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三人次日清晨便到了中遊的最後一座城,也就是冀國的邊陲——轉龍鎮。
轉龍鎮依山勢而建,房屋街道錯落有致,低處俯身可弄河,居高垂望可見山城妙景,順便也能一覽九瀾川的河道曼妙——景致雖然沒有南川城來得大氣,卻也彆致的可愛。
出了轉龍鎮南行二百裡便是小國古籬,出了古籬再往南就是南巫。
“此乃龍神之怒,不可違。”
聽到最後“不可違”三個字,三人足下皆是一頓,循聲瞧去,是個衣著破爛、瘋瘋癲癲的老神棍正沒頭蒼蠅似的在街上四處拽著人叨叨,每逮著一人說的都是那句“此乃龍神之怒,不可違。”
終於,路上行人都對那老神棍避如瘟神了,誰遠遠見著他都繞了好大一個彎子躲著不讓他逮到。
洛蘅三人卻逆著眾人衝那老神棍迎了過去。
“此乃……”老神棍還沒嚷嚷完,洛蘅就在他身後悠悠念道“此乃龍神之怒,不可違?”
老神棍晃晃悠悠發著懵的轉過身來,瞧著說話的洛蘅,見了救世主似的,一步一踉蹌的走到洛蘅麵前。
“蒼天垂憐,今終得見天人……”他枯瘦的雙手虛虛攬勒著洛蘅的身形,兩眼瞧得泛光,活像是瞅見了稀世珍寶大金主似的。
“你怎麼看出……”雲濯的話才說了一半,芊霙雪就悄悄碰了他一下,立馬叫他止住了話頭。
然而那老神棍已經把洛蘅撂一邊了,直愣愣的瞧著芊霙雪就迎了過來,一雙枯瘦老手伸將著就想握住芊霙雪的纖纖玉手。
洛蘅不動聲色的橫了一步,擋住了老神棍,然而這老滑頭也不露破綻,抓住洛蘅的雙臂,瞥了芊霙雪一眼,就感歎道“天人天女共臨凡間,實乃凡生之幸……”
洛蘅沒心情聽他在這裡胡侃,直接開門見山了“龍神如何發怒?”
老神棍愣了一下,貼近洛蘅,小聲在他耳邊道“你也知道?”
“這不是你自己喊的嗎?”
老神棍驀的抽回身去,又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堆“天機不可泄露”、“神意不可輕問”雲雲。
洛蘅把他掛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隻一隻摘下來,“既已窺天意,何不道來,不將神願傳達,當心龍神發怒。”
“……”老神棍兩手抓瞎,有話已經蹦到了齒間卻還是被洛蘅給搶了,“龍神之怒不可違,怒的是什麼?不可違什麼?”
老神棍裝傻充愣、口齒不清的哼哼吟吟了些什麼,絮絮叨叨著,洛蘅隻聽清了“獻祭”倆字。
敢情這老家夥是在裝神靈上身?
“吾守川河之息,奉天意祭以凡靈之願……”他又咕噥了一段,然後才口齒清晰道“司天神意,先歿古籬以儆效尤……”然後,他又學者牛鼻子老道的模樣掐算了片刻,高深莫測道“方才龍神大人說……”
“在那!”
“大事不妙,老夫先去也!”這老頭話到一半就腳底抹油,溜出了好大一截,身手之迅敏,活似兔子化了人,“小友,老夫與爾有緣,後會有期!”
“彆讓他跑了!”追老神棍的一群人拎著掃把棍、拽著擀麵杖,徒手的已經卷了袖,還有幾個連菜刀都請上手了。
這人得是有多忽悠才能落得這等人氣?
雲濯看得哭笑不得,便問“青澤哥,像他這種人是不是跟誰都有緣啊?”
“說不定我跟他還真有緣呢。”洛蘅長劍無聊的在手裡轉了一圈,“走吧,彆讓你哥以為我把你拐青樓了。”
“……”
其實雲焱沒有懷疑洛蘅把雲小少爺給拐青樓裡去了,反倒有點擔心,洛蘅這麼久趕不上來是不是被他這惹禍的弟弟給坑了。
不過雲濯好歹還是施展了半吊子的川江繞,磕磕絆絆的找到了地方。
這相安的事實終於讓兩邊都打消了顧慮。
問塵仙君這次稍有風雅的選了一間坐落山階之上,可俯瞰城景,也能垂望河川的彆致客棧。
傅鈺賢臨欄而立,右手拎著酒壺,左手搖著玉鈴鐺,兩眼眺望著遠景,難得撐出了點為仙該有的氣質。
“師父,”洛蘅推門走到傅鈺賢身邊,“情況怎麼樣?”
傅鈺賢仰頭灌了一口酒,“那家夥不出水,基本跟丟了。”
“川江繞也找不到?”
傅鈺賢搖了搖頭,“整條河都是它的靈息。”說著,他瞥了洛蘅一眼,無需言語,其意自明。
與其說整條河都是它的靈息,不如說它的靈息已經與九瀾川融為了一體。
如此看來,作祟的邪孽恐怕就是九瀾川的神獸。
洛蘅點頭不語,才問“煥離他們呢?”
“出去了,還沒回來。”
衛惜一早就出門去了,雲焱怕她認不得路就也跟著去了,兩人現在還沒回來。
雲焱說是怕她不識路,其實是因為什麼,洛蘅不猜自明。
也真是難為煥離這個不識風月的純良公子了……
洛蘅上去同傅鈺賢議事,雲濯隻好無聊的在門前小道上溜溜達達,徘徊著賞賞景踢踢石子什麼的,芊霙雪則靜靜站在一邊,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成了一條綢帶的九瀾川。
雲濯蹲在草叢邊,有趣沒勁的翻著蟋蟀,抬眼瞧著芊霙雪,“你為什麼不上去跟他們一起談?”
芊霙雪垂眼來瞧他,“你為什麼不去?”
“我去了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芊霙雪笑了笑,沒有繼續作答。
“雪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