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豁然開朗來得太突然也太不揀時候,突然的能把一個少年逼出擔事的硬起,卻正好又落在一個絕死的僵局之中。
上天好像真有那麼點戲弄人的壞心眼。
——
第五天,君寒終於從望幽淵裡出來了。
寒山寂遙在雪中等候,遠遠瞧見那傲雪的身影,卻從黑袍白發間品出了些許疲倦之意。
在那至險之地中,君寒接連五天不眠不休,隻一味的往深裡走,執著的逼近鬼門關。
即使出來了,他也沒歇氣,老遠見了寒山寂,不動聲色的吹著白毛風藏起了稍在眉間微顯端倪的疲色,臨至近前,他終於完美的恢複了高貴冷豔風雨無摧且巋然不動的傲然之相。
即使寒山寂曾對這個澱入了塵埃的小狼崽子嗤之以鼻,如今也真是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他。
似乎也稍稍能夠客觀的承認,這小狼崽子沒長殘,可能現在還比他爹那頭老狼更彪悍。
寒山寂手裡本來是拎著條披風的,君寒淡淡掃見,便在將要靠近他的時候不動聲色的轉了點距離,拿巧的從他邊上錯開三步,涵養無敵的默拒了他“不安好心”的關切。
寒山寂莫名其妙的特彆習慣君寒這堪勝冰淵寒雪的冷水,便默默地跟了過去。
“在望幽淵勞累許久,出來多歇幾天再走吧。”
“不用。”君寒還是很冷漠。
“你狀態不大好。”
“與你無關。”冷應罷,君寒終於稍稍頓了一步,“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備好了。”寒山寂老胳膊老腿的,追趕君寒稍有吃力,連說話都不大上勁兒。
君寒詭異的打量了他一眼,冷颼颼道“守淵人的大限應該不止兩百來年吧?”他冷冰冰的轉眼瞧著寒山寂青年其表朽骨其內模樣,嘴上問得尚且積德,眉眼卻毫不斂藏、明晃晃的掛著“你怎麼一副快死的模樣”的意思。
“昔年之因方造今時之果。”
君寒淡淡收回眼去,“說人話。”
“若要詳談,不妨先去我那裡歇下腳吧。”
變著法也要把君寒往他屋裡拐。
君寒不動聲色的,跟著他去了那間孤落落的冰屋子。
“說吧。”
寒山寂的身體幾乎是一天頹一個樣,餘下數字怕是果然捉襟見肘了。
“你父親離世後我在人間遊走了許久,即使察覺了鳳火侵體之兆也沒有立刻返回北境。”
君寒淡淡瞟了他一眼,冷笑,“你還真是執著。”
執著到第一次見了君寒就跟見了拖著掃把尾的救星似的,真當是上天垂憐給他送了個優良的載魂罐子,二話不說就把北山君那堆殘破不堪的魂塞進君寒體內,再把人往望幽淵裡一丟,異想天開的想借淵裡的玄冥餘力再還世間一個起死回生的“北山君”。
結果沒想到這小狼崽子生命太頑強,居然倒把他爹的靈力給吞了,事後還活蹦亂跳的出來了。
君寒至今琢磨這意味都不禁發笑。
但為什麼這麼執著,寒山寂自己想來也是唏噓——如果將其歸結於神徒對“神明”的忠誠的話,大概還比較貼切。
“鬼星有異動吧?”君寒不鹹不淡的掃了他一眼,了然的窺見了端倪,“你體內的鳳火似乎不太老實。”
“你在淵裡也察覺了吧?”
君寒在淵裡倒是沒品到鬼星的意味,隻是那冰藏的絕寒之力的確躁動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引。
“你繼承了你父親的靈力,我相信如今的你絕對是最有能力對抗鬼星的人。”
這靈力繼承的方式也真是有夠喪心病狂的。
“我手上也有一縷鬼星殘魂,為了以防萬一,我的確留了點克製其火的小玩意兒。”
“是那個叫易塵追的少年吧?”
君寒聞言一怔,轉瞬,眼底便拂上了一層淩厲之色,“你怎麼知道。”
寒山寂泊然一笑,給他斟了杯茶,“作為神徒,自然也有點偷窺天意的特權。”他擱下茶盞,正色道“前些天那位先生寄了書信回來,信上有提到朝廷派了令公子前往西域,當時正好有感鬼星之火騷動,雖然也沒什麼明確的線索相連,但還是有點懷疑,就啟了神鏡一望,蘇醒的鬼星之魂果然在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