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默浮生劫!
眼看就要到月中滿月的日子了,京裡本已應著冬雪相當凜冽的氣氛陡然又暴跌了一個斷崖,惶惶難安。
今日百裡雲卻不知哪來的興致,居然還揚起了幾分獨酌品酒的心情,還借著酒意免了鬼曳臥榻的酷刑。
丞相大人自打上回來過之後就躺家裡臥病去了,大概是身心俱疲,真想破罐子破摔了。
老爹臥病,當兒子的刑部尚書大人自然也忙活了起來,這兩天丞相大人尤其蔫,尚書大人便特地告了幾天假成日守在相府裡,刑部的事暫且交由侍郎和副官處理。
丞相大人病倒,朝裡那些原本就惴惴難安的大臣不禁又慌張了幾分。
一連倒下兩根頂梁柱還半點緩衝都沒有,真是想砸死他們這些文武百官呐?
另外坊間也有些怏怏——聽說張先生也病倒了。
故這幾日,司徒誠都沒在相府裡瞧見陸顏之的身影。
外頭這麼淒雪涼涼,空守著帥府的總頭大人卻是一副遍覽紅塵不知味、上飲天露下品雪的傲仙架勢,生生閒出了幾分“心遠地自偏”的意境。
鬼無看了很無奈,連鬼曳都忍不住想數落他了。
“就算守株待兔好歹也得上點心吧?”
百裡雲好像是在聽吧,手裡卻漫不經心的轉著玉瓷酒杯,淡淡瞧著輕雪落入盞中,晃沒後才道“急什麼?我們本來就是‘病號’,沒動靜才正常。”
鬼無聽他閒扯淡似的,但有但無道“那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百裡雲擱了酒杯,神色很正經,居然破天荒的真在認真思考。
那兩人一窺總頭大人這神色,本能的也挺直了些身板回了正形。
元帥不在府,這貨便橫生出了一副東家的架勢,毫不避諱的就占著書房裡元帥的正位,還占得如魚得水。
“正是因為京裡沒了‘大佛’坐鎮,這些妖魔鬼怪才敢出來作祟,我們要是動得太早把他們嚇著了怎麼辦?”
他這話說得很振奮人心,於是轉眼就見這將近兩個來月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兩個下屬立馬就收回了一副恭敬的乖巧模樣。
百裡雲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變臉,饒有興致。
“今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話,那小賊應該會有所行動。”
鬼無鬼曳不明所以的對望一眼,“為什麼?”
“那天聽丞相大人的語氣,皇上身邊好像還真趴了隻大蛤蟆,那隻大蛤蟆居心叵測,但再猥瑣的貨色,想搞事情也得師出有名。”
這會兒鬼曳倒是機靈了,脫口便接答道“所以北燕王故意派出江洋大盜,趁其‘入盜宮圍’攜兵救駕,然後逼宮?”
百裡雲倒還沒想這麼遠,於是一挑眉,道“事態完全明了之前最好不要妄下定論。況且,我覺得最大的蛤蟆應該還不是北燕王。”
朝鬥篡位什麼的,百裡雲半點也不關心,就算這大黎的朝廷現在就崩在他眼前他也沒那義務去挽救,反正他又不是什麼響當當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他關心的,隻是那個無形無貌,卻似乎掌控著全局關鍵的“幽靈。”
那個“幽靈”似乎對大黎的朝廷很有興趣。
但百裡雲並不認為“幽靈”之屬會對權勢有什麼欲望,但興許它有一攪風雲的特殊嗜好也說不定。
“現在有任務交給你們倆。”
那兄弟倆立馬規規矩矩的單膝落跪在書案前。
百裡雲身子往前微微一俯,眼裡黠光滿溢,透出一種與他相貌頗為不符的詭譎之色。
“趕在所有人之前給我把那個小賊拿下——要活的。”
“是!”
“另外,”他又鬆垮了下來,“出去掛著點臉,今天不許在府裡笑。”
“……”
“把管家給我找來,然後你們就可以自己去準備了。”
這剛剛才被吊回了幾分正色的倆人立馬又嗅出了幾分詭異的不靠譜。
百裡雲驅走了那倆人便兀自站在院裡,背手望著元帥的屋門,刮著冷風醞釀出了一身將隱又現的哀慟氣質。
然後老管家來了。
那兩個殺手的確很遵循囑咐的掛著張苦瓜臉向老管家傳達了總頭大人要見他的意思。
於是老管家惴惴不安的進了院,頗覺寒風凜冽,連行禮的動作都不大利索,“總頭大人有何吩咐?”
百裡雲定立如雕像,隱幽幽的發散這他那把滄桑的悲傷氣質,臨將轉身還欲蓋彌彰的遮掩了一下。
老管家呆若木雞,腦殼裡木魚亂想,“大事不妙”四個字滾如轟雷一般將這老人劈頭蓋臉砸了一身毛骨悚然。
“一會兒就把大門關上,閉門謝客。”
老管家心裡“咯噔”一砸,身子先涼了一半。